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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8 15:10:16 作者: 漠北大雁
他冷冷開口:「你很怕我?」
蘇霓兒也知自個反應過激了,幾個深呼吸後,刻意放緩了語調。
「你又不吃人,有什麼可怕的?」
少女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傲嬌,偏又藏著絲絲顫抖,似說不出的羞窘。
帷帽遮住了她的容顏,卻遮不住她低頭時,無意間露出的那一抹後頸的春I光。
瑩白如玉的肌膚,蹙著春天般的濃艷,泛著誘人的紅。
他移開視線,掌下扣著纖薄肩膀的力道不減。
蘇霓兒抖得更厲害了。
陸衛青劍眉緊蹙,似是猜到什麼,掩下眸底的幽邃,鬆開她,雙手負在身後,往後退了一大步。
「日後我們少不了肌膚相觸。」
蘇霓兒回過頭,隔著帷帽瞪他,「我知道,可現下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麼!」
她知道他起疑心了。
兩人不過見了數面,相處不過幾日,她不該這般又怕他又防著他。
某些時候,她心底的嫌棄藏都藏不住,化作防備的動作抵擋他的靠近。
就像現在,她竟有一種逃離的衝動。
可她不能。
為了殷娘,她得和他共進退。
陸衛青沉默了一瞬,好看的桃花眼微眯,眸中情愫難辨。
他將擬好的協議看了又看,沒有急著簽字,而是將協議隨意地放回桌上,似是提醒。
「今日過後,沒有後悔可言。」
「當然,」蘇霓兒一怔,「莫非你反悔了?」
窗外天色漸亮,火紅色的朝霞從山的另一頭升起,縷縷霞光穿過半掩的竹簾,灑在陸衛青俊朗的面容上。
他剛剛沐浴過,縱是倉促,穿衣依舊嚴謹。
墨發挽起、腰間束金色腰帶、鞋襪一絲不苟,唯有下巴和喉結處尚有未乾的水滴,順著他凸起又明顯的喉結滾動。
蘇霓兒:「放心,婚後我不會管你,你想做什麼都成,瞞著娘親就好。」
她指向協議上的其中一條。
「你可以養外室、逛花樓,只要不帶回家就行。」
於蘇霓兒而言,各過各的、兩不相干就是最好。
待兩年期滿,她相信那個時候殷娘的身體已經好轉,他們再尋個合適的理由和離。
陸衛青凝視著蘇霓兒的眸光漸沉,許久不曾回話,半掩著長睫,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這般沉默,最易讓人誤會。
蘇霓兒急了,「昨晚你不是已經同意了麼?」,還是說,他有新的想法?
陸衛青抬眸,直直望進她秋水般的眸子裡,神色認真。
「你是女子,和離對你名聲有損。」他頓了頓,「再嫁,恐不會太容易。」
蘇霓兒笑了:「和離後就一個人過唄,自由自在的,多好。為何非得嫁人?」
她望著他,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說笑,說他不知道女子成婚後過得有多辛酸。
「早晨睡不得懶覺,得伺候夫君穿衣裳;晚上不能睡太早,得等著夫君歸家。你是沒試過,大晚上站在長廊上,不僅等得心焦,那嗡嗡嗡的蚊蟲吵死個人呢,咬得胳膊上全是紅疙瘩!」
「若是遇上個三心二意的、風流快活的,嘿,倒了八輩子血霉了,還得幫他打狐狸精!」
「那些小妖精,手段厲害著呢。在你面前哭哭啼啼裝柔弱,轉身就去告狀說你欺她;再能耐些的,還能搬出個有權有勢的爹爹,名和利往男人眼前一擱,傻子也懂得取捨呀!」
蘇霓兒本是笑著的,可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
屋內的朦朧水汽已經散去,檐下的陽光正好。
金輝透過窗欞灑在她的面紗上,分明那雙眼被遮住了,他卻仿佛能看到她眸底的濕潤和苦澀。
陸衛青有頃刻的失神,忽地發現愈發看不透她了。
最終在蘇霓兒的堅持下,兩人分別簽上自個的大名,再按上手印,協議一事便成了。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沒有第三人知曉。」蘇霓兒莞爾一笑,「接下來你得聽我的。」
陸衛青淡淡地「嗯」了一聲。
許是已成為一條船上的螞蚱,明面上,她已是他最親近的人。他同她說話的語氣都不再那麼生i硬了。
蘇霓兒:「走,我們一起去給娘親問安。」
陸衛青卻沒應下,而是移開眸光。
「你先去換件衣裳。」
蘇霓兒一愣,垂眸發現自個還穿著昨晚的寢衣。
夏日的寢衣單薄,絲綢如水,貼在身上,愈發襯得玲瓏的曲線起伏。
她尷尬極了,想用手去捂,卻不知該捂哪,畢竟哪兒也沒露,只得假裝厚臉皮,泰然處之。
誰讓她自個出門之時過於急切,竟忘了換衣裳?
難怪青衣同她說那樣的話——「小姐,您就穿成這樣?」。
怪她,心太大。
也記起他自屏風後出來,除了一開始的試探,他一直和她保持著三尺開外的距離,視線未曾在她身上過多停留。
蘇霓兒恨不得找塊地兒把自個埋了。
她抬手去拉緊閉的木門,忽地頓住,似想到什麼絕妙的好主意,回眸望著陸衛青笑。
「筠兒哥哥,你過來。」
*
屋外的院子裡,籬笆牆外,何媽媽和青衣正隱在拐角處,聚精會神地盯著東廂房瞧。
日頭漸大,何媽媽上了年紀,彎腰久了,累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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