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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8 15:10:16 作者: 漠北大雁
「這些年少爺孤身在外,夫人時常惦記,總覺得虧欠您,又說老爺不在身側,若不能替您尋樁好親事,她心裡是萬萬過不去的。」
別看夫人心寬、樂得安詳,好像天塌了也不在意,更鮮少提及老爺。
可夫人夜裡總偷偷抹眼淚,有時候路上見著一家三口手牽手,夫人轉身就躲開了。
「您是不知道,幸得小姐是個窩心的,夫人還算慰藉些。」
那么小的女娃娃,見著夫人難受,上前摟住夫人就喊「娘」,還說「我會一直陪著您的,您不怕」。
夫人有了心靈寄託,心思多花在如何教養小姐上,想得少了,笑容自然多了,心情便好了。
有時候下人們會感慨,或許小姐是來報恩的,該得和夫人有母子緣。
王德說到傷感處很是不忍。
這麼大漢子,掉眼淚就太磕磣了。
「總歸少爺和小姐一日不完婚,夫人就好不起來。」
陸衛青隱忍著聽完,心裡滿是對母親濃烈的愧疚,可睨到腰間被隨手扔棄的令牌時,想起她抗拒又怨恨的眼神,他眸底的煩悶漸起。
「小姐住哪個院子?帶我過去。」
蘇霓兒住在冬雅閣。
冬雅閣不大,就是一處別致的小院子。
院子中間有棵翠綠色的芭蕉樹,樹下有張不大的石桌;四周的院牆上爬滿了帶刺的紅薔薇,三三兩兩地簇在刺眼的金輝下。
如此美景,蘇霓兒愣是沒有半分欣賞的閒情雅致。
她氣呼呼地撩開月門上的珠簾,走得過急,綴著珍珠的珠簾亂晃,打在她白嫩的頸間,疼得她頭一偏。
她順手就是一巴掌,沒把珠簾打斷,倒把小手兒打紅了。
入了廂房,帶著熱氣的暑風從雕花窗里吹進來,拂開窗前桌案上被硯台壓著的珍貴家書。
家書是前段日子筠兒哥哥寄回來的,字跡剛勁有力如行雲流水,蘇霓兒便央著殷娘求來,時不時照著模仿一二。
本是她甚為中意的墨寶,如今瞧來格外礙眼。
「真是狡猾透了!」
蘇霓兒對陸衛青的字跡很熟悉,眼前這封書信全然不似他往常用筆,想來是為了掩人耳目,有意改過。
倒是把她迷惑了。
蘇霓兒冷嗤,將書信捲成皺巴巴的一團,毫不客氣地扔進廢紙簍里。
她徑直走到西北角,望著大大小小堆疊的木箱子、裝滿了這些年陸衛青送的小禮物的箱子。
氣不打不一處來。
「早知道是他送的,打死我也不要!」
她捲起寬大的袖擺,在手腕處分別打了個結,彎腰,架勢去搬沉重的木箱子。
可左臂受傷了,不敢用力,僅靠一隻手臂,是無論如何也搬不動的。
「青衣?過來搭把手。我看著這堆玩意兒心煩,咱倆抬出去扔了。」
也不知青衣去哪了,蘇霓兒喚了許久也沒見人來。
「青衣?青衣!」
蘇霓兒回頭,恰好看見窗外朝著自個擠眉弄眼的青衣。
青衣比蘇霓兒小,心眼實,藏不住事,有什麼反應全寫在臉上。
蘇霓兒意識到什麼,順著青衣的視線,瞧見負手立在門外的陸衛青,斜睨著如鷹般的眸子,眸光犀利。
「我竟不知,纓兒妹妹這般厭惡我。」
第8章 (修)
蘇霓兒沒想到陸衛青來了。
他什麼時候來的?怎地走路沒聲呢!
倒不是怕他知曉她不喜他。
知曉便知曉了,她不在乎,更不屑解釋,只是背後說人閒話,還被當事人發現了,委實尷尬。
青衣顯然不想參與兩位主子之間的事,順手抱起屋檐廊下曬著豆角的簸箕,跑得比兔子還急。
「小姐,奴婢力氣小,您還是讓少爺幫忙吧。」
蘇霓兒朝著青衣的背影「餵」了一聲,喊不住,也沒辦法假裝看不見陸衛青,只能硬著頭皮往門外走。
「偷聽乃君子所不恥。哥哥從上京而來,是見過世面的大人物,怎和鄉下婦人有同樣癖好?」
這番言語話里話外全是諷刺,毫不留情面,配上陰陽怪氣的語調,就差當面攆人走了。
陸衛青本就陰冷的氣息更沉了。
他逆著光,高大的身形隱在門框處,叫人看不清眸底翻湧的波濤,只隱約瞧著流暢的下頜線咬得很死。
他沒有解釋他來了多久亦或是聽到什麼,只冷冷地瞧著她。
分明他一句話未答,那凌厲威逼的氣勢卻叫人心下生寒。
蘇霓兒隱約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她踩在他的陰影里,和他面對面站著,不敢直視他刀鋒般銳利可怖的眼神,惶惶然不知該如何是好,強裝鎮定和他擦肩而過。
「看,看著我幹嘛?有話就直說,我忙著呢。」
卻在經過他身側的時候,心不在焉,腳被門框絆了一下,面朝下,徑直往褐色的地面摔去。
——啊!
沒有想像中的疼痛,有什麼東西攔住了她。
是一把藍色的長柄寶劍,陸衛青隨身攜帶的,橫在了她的腰腹處,以至於她沒摔著,堪堪落在了寶劍上。
她這個姿勢很不雅。
夏日的裙裳單薄,交疊的領口開在鎖骨處。
尋常站著或是坐著無傷大雅,可彎腰俯身的時候,得用手捂著,因為從高處看,恰能看到不經意間露出的春I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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