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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8 15:10:16 作者: 漠北大雁
蘇霓兒慌忙湊過去,繞著馬兒看了三圈,指著它尾巴上打著捲兒的雜毛。
「......哪來的畜生!」
「哦,少爺的。少爺回來的時候太急,將馬兒直接騎到了院子裡,奴婢還沒來得及牽走。」
青衣說起這事就停不下來,說少爺真是個孝順的,連著趕了一宿的路,不眠不休,心裡頭擔憂夫人呢。
青衣喋喋不休,全然沒發現身側的小姐就快要哭了。
「......少爺?」
青衣點頭:「是呀,奴婢應了您好幾回呢。」
蘇霓兒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使勁掐了一把大腿上的肉,疼;抬頭看了眼頭頂金色的圓日,天沒黑,她沒做白日夢。
可為何她渾身發軟,腿沒了力氣,立在門框邊上就走不動了呢?
恰在此時,一道低沉的男中音隔著月門傳來。
——「娘,您說什麼兒子都同意。」
立在殷娘床前的高大男子淡然回過身。
隔著綴著珍珠的簾幔,蘇霓兒看到赤著金邊的麒麟皂靴、玄青色的華服,往上,是一雙攝人心魄的微醺桃花眼。
還有那白皙左臉上五道清晰的手指印。
男子也發現了她,錯愕了一瞬,少頃,醉美的唇側揚起一抹笑,意味難明。
蘇霓兒絕望了。
啊啊啊,菩薩,信女剛才的話,您沒聽見麼?!
第7章 (修)
蘇霓兒千算萬算,沒算到陸衛青就是少爺、是時常往家裡寄書信和禮物的哥哥、是殷娘的兒子!
原來這些年,她從未逃離陸衛青,只是換了一種身份活在他的世界裡。
還好巧不巧成了養兄妹!
若兩人真是兄妹也就罷了,偏偏不是,是娘親死活要撮合的成婚對象!
蘇霓兒愁緒百千,似被抽了精氣神的瓷娃娃,往裡日走路帶風,眼下連步子都邁不動了。
她這般鬼樣,便是隔著帷帽,明眼人也能瞧出異樣。
殷娘艱難地撐起身子,從病榻上虛弱地望過來。
「纓兒,你怎麼呢?丟銀子了?」
許是被病痛折磨,幾日沒有進食也睡不好,殷娘蒼白的臉沒有一絲血色,眼下青紫,連那雙神采奕奕的眸子也黯淡了許多。
蘇霓兒很不忍,衝過去扶住殷娘,眼淚噼里啪啦往下砸。
是她愚鈍了。
陸衛青,字子筠,殷娘喚他「筠兒」......那殷娘就是太子妃!
太子妃姓殷名念芹,殷念芹——殷娘!
什麼兒子寄養在親戚家讀書,丈夫在外經商等,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說辭。
這些年,丈夫遲遲未歸、兒子僅有的幾次歸家皆選擇在深夜;
儘管落敗,府上也算得富足,吃穿用度不比大戶人家差,卻偏安於僻靜的郊縣,只留極少的人伺候。
過往種種,全是礙於身份迫不得已罷了。
蘇霓兒有一種全天下人都知道,就她一人被蒙在鼓裡的挫敗感。
再看看陸衛青,好整以暇地坐在太師椅中,斜挑著眉眼,對著蘇霓兒微微頷首,打量的眸光不曾移開過,自始至終落在蘇霓兒身上。
他分明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好看的唇角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涼意,一股子上位者的矜驕,激得蘇霓兒愈發難受了。
她哭得好大聲。
「......娘!」
殷娘猜到她受委屈了,忙將她摟在懷裡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說給娘聽聽。」
蘇霓兒吸了吸鼻頭,從殷娘懷裡探出頭,隔著帷帽瞪了陸衛青一眼。
「沒啥,女兒回來的路上遇見一條瘋狗,沒躲得及,摔了一跤。」
陸衛青唇側勾著的笑很明顯一僵,那清冷的氣勢陡然沉了下來。
殷娘哪裡曉得兩個孩子之間的過往?只關心蘇霓兒有沒有傷著。
查看了蘇霓兒左臂上的傷以後,呼吸一窒,連說了好幾聲「傻孩子」,趕緊喚來郎中給蘇霓兒上藥。
上藥的時候,陸衛青很自然地去到外間,避嫌。
殷娘氣不過。
「你們兩個,一個被貓饒破了臉,一個被狗追著摔,還真是出息!」
蘇霓兒「噗嗤」一聲,差點笑出聲。
看來,陸衛青也沒同娘講他倆在外頭發生了什麼。
冷靜些了,她不再像剛才那般沒魂了,開始思考了。
八年前,東宮因謀反落罪,整個東宮近兩百人被處以極刑。
刑場上,蘇霓兒親眼看見太子妃被砍頭,暗紅色的鮮血濺了一地,那頭顱被凌亂的黑髮遮擋了面容,在泥濘的台階上滾了好遠。
莫非死的是替死鬼?還是其中另有緣由?
也幸得自個留了一手。
在認識殷娘的時候,蘇霓兒有意忘掉過去,只說自個是,並未多談她的從前,甚至連名字也不曾提及。
故而殷娘不曉得她就是蘇霓兒。
也幸虧殷娘不曉得,還早早給她改名,否則陸衛青早在八年前就該殺過來了,怎會縱容她一直隨著太子妃生活,來來往往的家書里也不曾提過半句?
既然如此,那麼她是蘇霓兒一事,她會爛在肚子裡,永遠也不要讓陸衛青知道!
可他畢竟見過七歲的她,多少有些印象。
儘管她現在和小時候容貌相差甚遠,但若是看細了,難免有相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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