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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8 15:10:16 作者: 漠北大雁
筠兒是殷娘的兒子。
全名叫什麼,蘇霓兒沒問過,只知這是對方的小名。
熟人熟事、知根知底的,既不擔心蘇霓兒出嫁後被婆家為難,也不擔心未來的夫婿欺辱蘇霓兒。
但凡筠兒做了一丁點兒對不起蘇霓兒的事,哪怕是說話的語氣重了,殷娘都能給蘇霓兒撐腰!
眾人跟唱評書似的,你一句我一句,變著花樣數蘇霓兒嫁過來的好。
蘇霓兒就跟沒聽見似的,徑直走到矮几前,倒了碗涼茶,又抓了塊瓜果。
瓜果配涼茶,盛夏最是消暑。
殷娘摸不透女兒的想法,暗地裡扯了扯何媽媽的衣角,何媽媽立即上前,人尚未湊近,蘇霓兒就開口了。
「娘,您和何媽媽唱的這齣雙簧戲,女兒早瞧出來啦。」
殷娘被戳破心事,也不生氣,只笑,攬過蘇霓兒,將她的手兒握在掌心。
「娘不是擔心嚇著你麼?」
蘇霓兒鼻頭酸澀,給殷娘倒了盞茶,又把裝著瓜果的漆盤推至殷娘跟前,乖乖巧巧地靠在殷娘肩頭。
「娘,女兒曉得您疼我,捨不得我遠嫁。可婚姻之事講究緣分,興許女兒和哥哥沒有夫妻之緣呢?」
不是蘇霓兒執意孤行,是她壓根沒想過要嫁人,誰都不嫁。
八年前她重生後,遇見十歲的陸衛青,想盡一切法子報了仇,心中釋然了些。
後來她不辭而別、悄然離去,她便覺得過往的愛恨情仇也一併離去了。
如今看得淡了,對情情愛愛全然提不起興趣。
殷娘卻說姻緣父母定。
天下父母有幾個不為自家孩子好的?
蘇霓兒還小,不懂,縱是盲婚啞嫁,在一起久了,慢慢也能磨出感情的。
「你是沒見過你哥。你哥生得極好,娘保證,你見到了一定歡喜。」
蘇霓兒擰著眉梢沒回話。
單說容貌,有誰比得過陸衛青?俊朗的五官、如山的劍眉、微醺的桃花眼......那樣頂頂好看的男兒,不也一樣傷了她?
眾人見蘇霓兒不吭聲,以為她動搖了,變著方子說這樁婚事的好。
何媽媽:「小姐,您不是想留在夫人身側麼?您要是做了夫人的兒媳婦,這事兒不就成了?」
還說什麼那些婆母為難兒媳的招數,譬如不能同桌吃飯、日請三安等,殷娘都替她省了。
小丫鬟故作誇張,問殷娘:「夫人,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
蘇霓兒自由慣了,最受不得束縛,殷娘又豈會故意折騰她?
「小姐呀,」小丫鬟掰開蘇霓兒捂著耳朵的雙手,「這麼好的條件,您一定得應!」
殷娘也笑,「親上加親,纓兒,你願意麼?」
*
殷娘得知兒子不回來的消息時,已是六月初。
說什麼他本打算回來,回來看望許久不見的母親,回來見見懂事的纓兒妹妹。
奈何朝中重臣設宴,他委實走不開,無法為纓兒妹妹慶賀生辰,他倍感可惜。
可惜什麼?
這帶著官腔的託詞,不就是在打太極麼?
擺明了就是不同意這樁婚事,故而早早將生辰賀禮送回來。
殷娘心裡跟明鏡似的。
彼時,她正在和何媽媽一起做女工,看著那孔雀上的羽毛甚是煩人,是怎麼都繡不好了,「嘖」了一聲,扔了手中的針線。
「簡直是逆子!這麼好的機會不把握,還想上哪找比纓兒更合適的姑娘?」
纓兒是她眼跟前長大的,不像那些官家小姐嬌氣,能擔水能劈柴,不僅燒得一手好菜,還琴棋書畫樣樣不差。
更別說秉性純良、知書達理,便是今後入宮做了六宮之主,也是擔得起的。
她不否認,她確有私心在,不捨得和纓兒分開。
可她也是深思熟慮過的。
她自落難以來,徹底看清許多事,不再像從前那般講究門第,而更加看重女方的品性,看對方能否陪筠兒苦難相隨。
殷娘實在想不通,筠兒這般有大智的人,怎能不明白?
日落西山、黃昏漸晚,火紅色的晚霞將籬笆牆上的薔薇花曬得焉焉的。
殷娘起身,透過半掩的雕花窗,朝著庭院裡望了一眼,沒瞧見活潑的人影。
「纓兒呢,去哪了?怎地一下午不見人回來?」
何媽媽嘆口氣,拿銀針在黑色的髮髻上蹭了又蹭。
「孩子大嘍,管不住嘍。上午隔壁的小伙子邀她去看望東村癱瘓的老麽麽,她便去了,還沒回來呢。」
「這孩子,就是見不得人受苦......」
殷娘話頭一頓,「啥?那小伙子定是想追求她,變著花樣纏她呢!」
「可不是?」何媽媽笑,「小姐那般聰慧,能不明白?老奴估摸著呀,她是不想嫁給少爺,躲您呢。」
......氣死了,兩個孩子都不是省心的。
一個無情、一個無意,這樁良緣還怎麼成?
殷娘即刻喚來車夫:「去,告訴那逆子,為娘生病了,就快死了,叫他爬也爬回來!」
第5章 (修)
殷娘的病症來得急,說倒就倒,窩在金絲軟被裡,仿若被抽了精氣神的遊魂,只剩下半條命。
蘇霓兒急壞了,連夜請來數位郎中。
茗香居的小院子裡,池塘邊上,蘇霓兒手裡緊握著一盞白蓮挑燈,苦苦地央著離去的郎中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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