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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8 15:10:16 作者: 漠北大雁
委屈和不甘齊齊襲來,蘇霓兒痛苦地望著陸衛青。
她十七歲陪陸衛青入宮,現下已經二十歲了。
入宮以後,她本就沒有多少機會和他黏在一起,想著她若是能誕下嫡長子,興許那些老臣們能看在皇子的份上,許她些安寧的日子。
卻不曾想,這一切只是奢盼,她久久沒有身孕。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陸衛青背著她有了旁人。
她不再是他的唯一。
他會親熱地摟著旁的女子,許她們山盟海誓、情定此生。一個兩個三個......同大部分帝王一樣,後宮佳麗三千。
而她,不過是無數妃嬪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她恨呀,恨透了那位官家小姐,恨透了變心的陸衛青呀!
陸衛青流暢的下頜線咬得很死,那青筋凸起的手背猙獰地厲害,許久才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
「她惹是生非、挑撥你我關係,且待你不敬,我會罰她。」
「怎麼罰?你捨得罰麼?敢罰麼?能罰麼!」
那位官家小姐的父親權高位重,在朝中擁得百官,連陸衛青都要看其臉色行事,陸衛青又怎麼可能罰呢?
陸衛青沉默了一瞬,眸底湧起鷹般的狠辣。
「總有法子的。」
蘇霓兒卻是不信。
聽說那位官家女時常借著父親的便利到養心殿尋陸衛青,實則是私會。
蘇霓兒暗自下了決心,要干一件大事。
*
所謂的大事,是一把火燒了養心殿。
四年了,每每蘇霓兒記起此事,依舊蝕骨地疼。她從回憶里緩過神,看向陸衛青。
陸衛青今日甚是貪杯,一盞接一盞地喝,沒個底。喝到濃處,幾個空酒壺斜倒在八仙桌上,哐哐地響。
他素來克制,做了帝王后尤是如此,極少在人前袒露心思,更不曾流露出醉意。蘇霓兒按下他拿酒盞的手,他卻抬眸望著她。
「娘子總是這般沉不住氣,都說了會罰,你卻執意孤行。」
蘇霓兒不吭聲,陸衛青又道。
「知你不喜她們,我都散了。這些年,我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我們......還和從前一樣。」
陸衛青說的「她們」是指宮裡頭的那些鶯鶯燕燕,多是朝中權臣借著千奇百怪的理由送進來的。知他難以推脫,她默默地許了。
卻不代表她不在意。
蘇霓兒的鼻頭酸得很。
一樣?能一樣麼?
她鬆開陸衛青的手。
「別哄我,我已經二十四歲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陸衛青許是真的醉了,也不管蘇霓兒同不同意,怡然地規劃著名。
「你想看岳山的日出?還是漠北的黃沙?都行,隨你。咱們走到哪歇到哪。你若是累了,就回我們從前的屋子住一住。」
他神色微戚,趴在八仙桌上,望向窗外的紫藤花。
「他們說,紫藤花開,四十九月不敗,能鎖冤魂;」
「他們還說,穿著紅衣殉情,黃泉路上不忘前世。」
陸衛青起身,對面桌前擺著的碗筷空蕩蕩的,碟子裡的半粒花生米從未動過,椅子上亦無人。
奢華的內殿,從頭到尾只有他一人,哪裡有蘇霓兒的身影?
唯有高案祭拜台上,香火灼灼、輕煙寥寥。
他喟嘆一聲。
「就你這臭脾氣,除了我,誰將就得了你?」
「娘子,我來尋你了。」
他笑著打翻燃著的紅燭,著一身大紅色的喜服,葬身於火海。
景陽宮的大火來勢洶洶,宮人們發現的時候,皇上已是一具瞧不出面容的焦屍。
他的懷裡,護著一個銅色的牌位。
那牌位上寫著:吾妻蘇霓兒之位,卒於戊戌年四月十三,享年二十歲。
第3章 (修)
蘇霓兒死了,死在養心殿的那場大火里。
她一把大火燒了養心殿,卻不曾想將自己困在漫天的大火中。
火舌混著滾滾濃煙瀰漫,屋頂的木樑被燒斷砸下來,砸在她的左腿上。
她動彈不得,皮膚被灼燒的疼痛蔓延,混著燒焦的味道,刺鼻得很。
她聲嘶力竭地哭喊,絕望地掙扎。
淚眼模糊中,緊鎖的大門被人撞開,陸衛青瘋了般從殿外衝進來。
隨行的侍衛攔下他,說太遲了救不回來,陸衛青不理,揚言誰攔他殺誰!
他在跌跌撞撞中尋到奄奄一息的她。
他頭上的玉冠散了,墨發和華貴的龍袍全是燃燒著的火星子。他快速踢開壓在她腿上的木樑,顫抖著將她擁在懷裡,啞著嗓子求她醒來。
她認識他十三年,見過他蟄伏多年的隱忍、衝鋒陷陣的果敢、手刃仇敵的快I慰......卻還是頭一次在他深邃的眸底看到慌亂與害怕。
可是,又怎樣呢?
即便最後他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她亦無法坦然地原諒他。
再睜眼,蘇霓兒重生了。
*
豐縣,距離上京不遠的小縣城,地小人少、民風樸實。
一棟紅牆綠瓦的二進院宅子裡,蘇霓兒彎腰蹲在花叢中,細細地修剪薔薇花繁茂的枝葉。
仲夏花盛,朱紅色的牆上花葉佼映,粉的、白的、黃的爭奇鬥豔,花光疏影,若是修剪得當,花期能蔓延過整個夏季,長達至深秋。
蘇霓兒重生已經有八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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