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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2:31:24 作者: 七哥
「哥,你怎麼……」宋九原用力深呼吸,掙扎著補救心口的裂縫:「我不要,我們還能在一起的,你,你休假,你休假的時候,我就去陪著你……行嗎?」
宋九原說的斷斷續續,關廿耳朵里陣陣尖銳的嗡鳴讓他頭疼。
你選了別人,還在這裡裝什麼深情?
關廿苦笑,喃喃道:「是因為……沒有拉勾嗎……」
下面傳來小趙的喊聲——
「好了沒!」
關廿的話被喊聲淹沒,但是宋九原聽到了。
「哥,不是的……」宋九原從心臟到指尖無一處不痛,甚至分辨不出根源。
關廿只覺眼前的臉晃來晃去,他強撐著掏出手機,在宋九原悲切目光的注視下抬手——手機劃出不算優美的弧線,越過護欄,連個聲響都沒有發出。
「我們結束了。」關廿憔悴的臉上已經不見絲毫表情。
他轉身朝生活區走去,再聽不見任何聲音,也看不清前邊的路,但他知道他要去哪裡……
宋九原愣在原地,看著男人的背影,心如死灰。
伊萬在甲板的梯子旁靠立,見關廿走近,他跨出一步擋在前面,沉著臉朝關廿揮出一拳……
宋九原閉了閉眼睛,冬天的晚上好冷啊,他牙關打顫,腳步虛浮的走上舷梯。
伊萬不放心跟上來,虛虛的扯著他的背包帶護著人下船。
扶手冰涼,宋九原的大腦慢慢恢復了清明與平靜,原來心痛是有閾值的,痛到頭了也就沒什麼感覺了。
三百個日夜像一場夢。
都結束了。
他抬頭看向半空,月亮若隱若現。
原來,那不是他的月亮……不過是月光無心照在了他的身上。
第97章 夢魘
白靖把人召集到餐廳之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讓他們乖乖吃飯。
他是全船唯一憂心關廿情緒的人,可年輕人感情的事兒,他不好打聽。
當然,這是因為他不知道關廿電話里並沒有聽到他後邊的話,他們也都不知道基隆港的人忘記了讓關廿第一時間回電話的事兒……
事情往往在不經意間朝著蹊蹺的方向發展,而身處其中的人,總不能看到它的全貌。
快艇消失在黑沉沉的海面上,伊萬上到甲板。
被他打倒在地的人已經不見蹤影,窗口有幾個影影綽綽的腦袋晃動。
他沒理會,彎下腰拉起船邊的繩子,收舷梯。
關廿很冷,地角籠鋼板咯吱作響,他靠在黑暗的角落渾身發抖。
唇邊有腥甜的血味,下頜角酸麻脹痛,
剛剛撞到哪裡了吧……
關廿混亂的意識胡亂判斷著,他覺得船晃得厲害,想吐。
耳中不成調子的嗡鳴還在持續,他看不清甬道里的情形,模糊中有個身影朝他跑來……
「哥!你在這裡啊!」青年的聲音飄飄忽忽,腳步漸近,最後蹲在他身邊:「我不會下船的,不信,拉勾!」
關廿顫抖的手指被勾起:「拉勾,上吊……」
那隻修長白淨的小指忽然變的粗糲,顏色灰暗發黃,青年清冽的嗓音變得沙啞難聽,接著詛咒:「告訴別人是要被脫光衣服懲罰的哦……」
關廿目光失焦,佝僂的身形在眼前浮現:「廿廿?躲哪去了?人呢?」
不是真的……是夢!
關廿閉上眼睛不斷告訴自己:我長大了,我是輪機長!
「哈!」身影猛地轉身,衣櫃縫隙外,一張油膩發皺的中老年男人的臉邪笑著慢慢靠近:「在柜子里對不對?哈哈,看你往哪藏!」
櫃門忽然被打開,關廿屏住呼吸。
「操,還真不在?」男人吸了吸鼻子,坑坑點點的鼻翼翕動:「噗,一股死耗子味兒,還有錢人家呢!媽的!又白費勁!」
他罵罵咧咧關上櫃門離開,衣櫃縫隙對著窗外,能看到男人笨拙的爬著梯子上牆,然後騎在牆頭把梯子拖到牆外,又踩著梯子緩緩消失。
衣櫃頂層的被褥輕輕抖動,一塊發了霉的餅乾從裡面掉了出來……
關廿不敢下去,這裡藏的餅乾還能吃兩天。
可是好難吃啊,他想吐,忍不住了……
一陣天昏地暗的嘔吐之後關廿意識更加昏沉,腦子裡吵吵嚷嚷,他又覺得很熱,喘不上氣,好多人圍著他指指點點——
「私生子啊……」
「關總知道嗎?」
「這也太不要臉了,小三想借子上位啊!」
他被人粗魯的扯了一把,女人把他拉到身邊朝樓上大喊:「關函秋!你拋妻棄子薄情寡義!你不是個東西!」
高檔的辦公樓大廳迴蕩著女人歇斯底里的叫罵,他的下巴被捏起來:「大夥看看!這張臉,說不是關函秋的種誰信!有膽量做親子鑑定啊!」
人群紛紛伸著脖子審視著他:「還真像……」
「嘖嘖……」
「關總真慘。」
「他老婆才慘好不好……突然冒出個野種,多噁心人啊!」
……
關廿頭痛欲裂,保安過來推搡他們,周圍人群的臉開始扭曲,一個變成兩個,兩個變四個,最後密密麻麻的不斷放大紛紛朝他涌了過來……
「哎,小孩暈倒了!」
這是關廿意識消失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和二十年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