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頁
2023-09-04 02:28:27 作者: 葫蘆醬
傅星徽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對上傅星徽的眼睛,冉杭的猛地一跳,有些心慌。
不過傅星徽很快便挪開眼神道:「好。」
他引著冉杭一路向繪苑的門口走,外面風大,A市的冬天很冷,冉杭的衣服還落在席間,他搓了搓胳膊,明顯有些冷。
傅星徽瞥了他一眼,把外套脫下來遞給他。
冉杭接過溫熱的衣服,眸色顫了顫,結巴道:「謝、謝謝星徽哥。」
「我就送到這兒?」傅星徽問。
「再等一下可以嗎?」冉杭拽了拽他的衣服,壓低聲音道:「傅哥,我……我不想跟著趙天勝幹了,能不能——」
「噓——」傅星徽打斷了他的話。
冉杭登時噤聲望向他,半晌,傅星徽遞給了他一張名片。
他什麼也沒說,冉杭卻飛快地把那張名片塞進了衣服里,心口滾燙而灼熱,他的手心因為緊張冒出了一層薄汗。
傅星徽一直把他送到門口,又專門叫了人送他回去,他穿著單薄的襯衣站在門口,對冉杭揮了揮手,後者緊緊地裹著他的外套,面上笑著,手卻攥緊了衣服。
繪苑門外的角落,邵傑半是戲謔地笑了一聲,「看見了吧,數不清的情人……之一。」
紀朗坐在後排,掐著掌心,深吸了一口氣。
送冉杭的車開走,傅星徽轉身回去,也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你說傅星徽給他的……是房卡嗎?」邵傑問。
紀朗無聲地望著傅星徽剛剛站過的地方,許久之後,他對邵傑說:「我想去喝酒,你要一起嗎?」
*
傅星徽身上只剩下一件單薄的襯衫,夜晚的風有些涼,淡淡的酒氣蒸騰在身上,他沒有直接返回房間,而是入口處的密竹庭旁邊站了一會兒。
在這裡看不見外面,只有驚才絕艷的畫家繪製出來的月亮,又美又冷,冰涼涼地懸掛在竹景之間。
他想起某年某月,某個大金主曾站在這裡對他說:「不為了性,卻讓我覺得有結交意義的藝人,你是第一個。」
「只是我不明白,」那位金主又問出了和宋琦一樣的問題,「明明依靠皮相肉體就能輕鬆得到的東西,你何必非要走那條更難的路呢?」
傅星徽的解釋是:「打破底線的次數太多,就會變得沒有下限。」
名利場上有權有勢者受到的誘惑遠比貧窮時更大,因為有錢,他們幾乎能做到任何事,變得隨心所欲。
打破了一次底線,底線就會一步一步被誘惑著下滑,出軌約炮、逃稅嫖娼、販毒走私……貪慾萌生如同破土春筍,如同通向深淵的滑梯,一踏上去,就停不下來了。
整日與這群人為伍,就像在懸崖上走鋼絲,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身在其中者常常容易生發出一些念頭,譬如既然他可以這樣撈錢,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人的本性就是嚮往花最少的力氣得到最多的東西,因為條條框框的規則束縛,才勉強收斂。可是名利得來的太輕易,就容易讓人生出一種自己已經凌駕於規則之上的錯覺,以至於動了蔑視規則的心。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貪婪和欲望下把持住的。
傅星徽也害怕自己會迷失,才會像苦行僧一樣守著無權無勢時的三觀留給他的紅線。
那位大金主最後說了一句,「迷失是壞事,也是好事,清醒會讓你活得很痛苦,只要你在這個圈子裡一天,你就很難擺脫。」
後來的確如他所料,痛苦經年累月地伴隨著傅星徽,不過與狼共舞與虎謀皮的日子過慣了,他也逐漸變得麻木。
可他還是會在看到和當年的自己有些相似的冉杭時,不可避免地動了惻隱之心。
哪怕他能感覺到,冉杭的目的並不純粹。
他回到席間的時候,趙天勝正在用手機,像是在和人發消息。
看到他進來,趙天勝收起手機問了句,「怎麼清理一下,收拾了這麼久?」
「冉杭有些不舒服,」傅星徽說,「我叫人送他回去了。」
趙天勝冷笑了一聲:「傅影帝一直都這麼喜歡對別人的員工自作主張指手畫腳嗎?」
他借著這件事對邵傑的事舊事重提,語氣有些陰陽怪氣。
傅星徽笑了下,「我也說過的吧,不要動我的人。」
他拿出那支錄音筆,在趙天勝面前播完了全部的錄音,表演著耐心浩劫後的翻臉。
趙天勝看著他,眼神有些微妙,「原來你錄音了。」
他就說,憑傅星徽一個小明星,怎麼能讓節目組把這件事全壓下去。
「我想趙總也不希望邵傑因為這段錄音被網友口誅筆伐,」傅星徽往後靠了靠,反問道,「我們各退一步,不是皆大歡喜嗎?」
「我也很想和你皆大歡喜。」趙天勝瞥了眼亮起來的手機屏幕,「但是『你的人』似乎不怎麼爭氣。」
他打開手機翻出微博正在上漲的熱搜詞條,#紀朗深夜醉酒。
傅星徽的瞳孔驟縮,他憤怒而震驚地看了趙天勝一眼,蹭地站起來。
後者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薑還是老的辣,傅星徽……跟我比,你還嫩了點。」
傅星徽沒說話,轉身飛快地走出門外。
傅星徽看起來總是油鹽不進,甚少又看起來這樣失態的時候,趙天勝望著他的背影志得意滿地笑了笑,給電話里的冉杭打回去:「今天演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