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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21:33:25 作者: 三酉泉
他盯著清嫵一蹦一跳的背影,直到那抹靚色消失在磚紅色的甬道盡頭。
雲聽聽出皇帝的情緒不太對,即刻遣散了進殿伺候的宮人。
皇帝滿意的賞了些金瓜子,身子有些沉的跌回龍椅上,嘴裡念叨了兩聲罷了。
隨即又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臉惆悵的搖搖頭,「還是要趕緊把容昭送走。」
「可公主未必肯乖乖的去封地。」雲聽巋立在桌前,安靜的研墨。
他從小就待在宮衙里,讀過幾本書,識些字,對那件從沒有人敢提的舊事多少也知道點。
但他也不會將此掛在嘴邊,嚷嚷的人盡皆知。
明惠帝看中雲聽,願意提拔他,便是因為他知曉分寸,辦事牢靠。
朝中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可現下這計劃,需要完全信任的人去執行。
皇帝親自撿起掉在地上的羊毫,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你去把杜矜叫來見朕。」
雲聽根本沒想到皇帝想到人竟會是杜矜,傻在那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皇帝又追加了一句,「不管願不願意,綁也給朕綁來。」
——
清嫵一行人前腳踏出忠議殿,雲聽後腳就派了個機靈的小黃門去公主府通傳。
杜矜似乎知道明惠帝傳喚的事情,沒說多餘的話,十分配合地進了馬車往宮裡來。
「陛下,杜公子稍後便到。」
皇帝聽見消息,一顆心終於落進肚子裡,困意開始一浪一浪地侵蝕著眼皮,他揮手喝退留在殿裡的人,走到內室軟榻上歇息。
雲聽拿了個精緻的鏤空雕龍方盒,往及腰高的香爐里撒上些安息粉,又囑咐好守在殿外的宮人,轉頭去追替公主府送賞賜的隊伍。
那木箱裡裝著價值連城的東西,萬一運氣不好遇到膽大包天的人就遭了。
他還是得親眼瞧著一行人安安全全地出皇宮才能放心,如果有可能的話,還能再見一見……
可當雲聽火急火燎的出了忠議殿,從左到右環顧一圈,哪還有含月的影子?
那麼沉的箱子,幾人必定走不快,他站在階前伸長脖子墊著腳,試圖找尋幾個人的蹤跡。
座座宮殿樓宇有數不盡的死角,正前方的紅牆綿延不盡,與遼闊的天色並成一條模糊的直線。
要想在這偌大的宮殿中找到幾個人,無異於是大海撈針。
他一陣自責,垂下頭,驟然和一抹陰鷙的視線對上。
那人穿著嶄新的圓領馬褂,帽檐壓得很低,從雲聽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瞧見那雙空洞的眼。
很奇怪的是,他眼睛大部分都是泛著灰氣的眼白,黑眼珠極小,瞳線周圍浸著血一樣的紅,周身像掉毛的禿鷲般,陰惻惻的。
「師父。」雲聽顫著聲音喊了聲,渾身上下似被一桶冷水從頭澆了個透,連嘴唇都跟著抖。
老太監在階前稍停片刻,立即轉身離開,顯然是不想驚動殿裡的人。
雲聽咬咬牙,提步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宮道上,雲聽不敢越矩,始終保持落後三四步的距離。
他雙手交攏著擱到腹前,背脊卻沒有像普通小太監那樣佝僂著。
廊道上難免遇到皇帝跟前伺候的宮女們,他神色如常地和她們交代幾句,然後緊趕慢趕地追幾步,隨老太監來了一座荒涼的殿宇前。
「聽說你最近很得陛下喜歡吶。」老太監忽然轉頭,陰沉的臉色倏而放大,嗓子裡猶如吞痰般沙啞,帶著股滲人的腔調。
他原以為這是個老實本分的孩子,才往陛下跟前送的,誰知也這麼愛出頭冒尖,短短几日,都能進到皇帝臥房裡伺候了。
雲聽一聽到這話,筆直的朝地上跪,「咚」的一聲,無數碎石子瞬時扎進膝蓋里,疼的幾乎跪不穩。
「咱家這,可留不住你這樣的人。」老太監往旁邊堆滿木料地啐了一口,俯視著面前這個心口不一的徒弟。
他心裡也在盤算著,這是第幾次,被這小畜生偽裝的純善模樣給騙了?
遠處有細碎的腳步聲逐漸接近,老太監沒有因此放低音量,還叫罵的更難聽了些。
路過做活的奴才們不敢走來這地方,但不妨礙他們豎著耳朵聽這邊的笑話。
宮裡傳遞消息的速度往往很快,過不了一會,這裡發生的所有事情,就會成為各宮消遣的茶餘談資。
雲聽小腿和大腿間跪成直角,上半身卻挺的跟顆傲寒雪松一樣,眉眼間沒因所受的屈辱而鬆動半分。
第10章
含月路過尚衣局,幾個脆鶯似的宮女捧著綾羅匹緞追在後面,說是手藝活最好的姑姑給公主做了的幾件成衣。
宮女們年齡小,好不容易要到這份好差事,知道含月是容昭公主身邊得臉的大丫鬟,都頂著個星星眼,巴巴望著她。
含月領悟了意思,拿出些碎銀子分給她們,眼瞧著前面先走的公主都沒影了,連忙推諉幾句告辭。
她本是不愛和外人多寒暄的,但自小跟隨公主生活在這禁宮中,她深知這些咋咋呼呼的宮女們,能在很多不起眼的地方發揮關鍵作用,為了公主,她不能和這些人交惡。
兩個常侍白白淨淨的,一看平日裡就不是做重活的,才走了沒多久,雙腿被箱子壓的顫顫巍巍的,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趕上公主。
正當兩人想卸下挑子略作休整時,含月自作主張,把人領著往鳳鳴宮那個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