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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21:33:25 作者: 三酉泉
    皮線縫合的地方構成一個個長短相同的「豐」字,清嫵宛若撥弄箏弦般在上面彈奏,遇到中間口深的地方便提起力氣輕輕滑過,兩端破皮處則故意按下,一深一淺的把腦海里的構思呈現在他的傷口上。

    像是作畫一樣。

    裴慕辭凝起眉頭,手肘撐住塌邊保持著原本的坐姿,只是小臂上的青筋隨清嫵的動作抖動著,已經有汗珠隨著寬背落下。

    清嫵神色專注,裴慕辭低頭瞧她的時候,她正抿著唇思考,烏髮披散在腦後,露出一截秀色奇佳的玉頸。

    他心裡有些熱熱的,沒有阻止她的「懲罰」,涌竄上頭的血液反而在她的刻畫下慢慢平靜下來。

    裴慕辭閉上眼,在心中描繪她的樣子。

    奇怪的是,與她僅僅相處幾個月,她的模樣卻那麼清晰,遠遠超過他記憶里的其他人。

    「成了。」她出聲喚他,脆脆軟軟的調子。

    清嫵把剩餘的藥膏刮下來,補在有些坑窪不平的地方。

    是一朵綻放的牡丹。

    清貴如她。

    裴慕辭抬起眼,對上她滿臉期待的精緻臉龐。

    兩人的呼吸挨的極近,寥寥距離間,他在她的瞳孔中,看見了一個完完整整的自己。

    沒有那些沾染上污穢的過去,也沒有視他為不詳的恐懼。

    她的瞳仁明媚燦爛,是對他一眼望到底的喜歡、毫不掩飾的想占有,還有一些不明情愫的...欲.望。

    清嫵把木簪隨意一扔,端詳著自己的傑作。

    裴慕辭縫合的手藝不錯,但疤口依舊有些外翻,滲出了些殷紅色的血跡。

    純白色的膏藥勾成的線條下,是獨具一格的一層血紅底色。

    清嫵咂嘴弄唇,想像他大腿肌肉在用力緊繃的狀態下,逐漸匯成顯現出來淺粉色牡丹的圖案。

    可惜了。

    不能把這花紋永遠留在他身上。

    她勾住裴慕辭的食指,帶著他的手去擦掉邊緣多餘的藥粉。

    她的神色很是認真,握住他的手指去一遍遍描摹牡丹的線條。

    而後,嗓音嬌柔婉轉,輕聲細語的警告他。

    「下次再被我逮住,本宮就把這花,刻在你身上。」

    隔門被輕扣了兩聲,太醫到了。

    清嫵應聲而出,沒有注意到裴慕辭陷入沉思的目光。

    門留著一道縫隙,沒有關嚴,房間的空氣中殘留著她身上擴散出來的幽甜花香,還帶著沐浴後輕靈的皂角味。

    每一次呼吸都溢滿了撩人心弦的馨香,像是海邊起伏不平的波濤,一浪接著一浪的蕩漾入心。

    裴慕辭環視一周,觸手可及處有一把小巧精緻的剪刀,應該是縫合前清嫵準備用來剪開粘合的衣物的。

    他反握住剪刀,慢慢挨近大腿,試了試手感。

    可皮膚上只留下了些微不足道的白痕,並沒有讓他愉悅的痛感。

    是他沒有用力?還是說得由公主親自動手呢?

    定是刀尖太鈍了吧。

    裴慕辭撐開剪刀,握住其中一片刀葉。

    這下刀片就稱手多了。

    ——

    凝春領著一個髮絲銀白的古稀老人等在門口,清嫵沒留意身後有什麼動靜,連追幾步扶起彎身行禮的古稀老人。

    她打發凝春去伺茶,用的是李鶴平日裡最饞的那口竹葉青。吩咐完,她自己乖乖的伸出小臂搭在脈枕上。

    脈搏有些淺,可也在頑強的躍動。

    李太醫屏氣凝神,沒過一會便鬆開了,研磨抬筆寫了方子遞給知雪。

    儘管每月的藥方都大同小異,他還是要把每個環節和注意點都一一囑託一遍才放心。

    公主小時候皇后手下過得是什麼地獄般生不如死的日子,他都親眼見過。

    奈何他人微言輕,對此束手無策。

    這種愧疚感像雙無形的手掐住了李鶴的脖子,他垂著頭覷了眼正值風華的小公主,絲絲酸澀爬上喉頭,臉上的五官也隨之皺成一團。

    「我只剩一個月可活了?」清嫵見他那愁眉苦臉的樣子,詫然道。

    「公主慎言!老臣惶恐!」李鶴一臉驚慌,立馬就要朝凳子下面跪,卻被一雙纖纖玉手抬住小臂。

    他抬起頭,對上清嫵含笑的俏皮嘴角,才明白過來她在開玩笑。

    「鶴爺爺怎麼又擺出一副我命不久矣的表情。」清嫵收起墊在嬌嫩皮膚上的絲帕,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腕,「每次都以為我可以去畫舫縱情瀟灑一個月了。」

    「結果空歡喜一場呢。」她故意做出一副惋惜的表情。

    李鶴卻有些分辨不出真假,畢竟眼前這位膽大包天的小公主,是什麼折騰人的事都能幹出來,偏還是皇帝登基後捧在手心裡都怕傷著的心肝寶,每次犯事都重重拿起,再輕輕放下。

    當初小小年紀就敢跑到京城有名的畫舫里喝花酒,暈暈乎乎的宿醉到天明。

    全醫署都以為公主舊疾復發,他們的腦袋要提去給小祖宗陪葬了。

    雖說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缺德事,但到底是有損皇家顏面。

    李鶴嘴角扯了扯,露出往事不堪回首的苦澀笑容。

    「殿下。」他苦口婆心的勸她,「您這病切忌情緒波動和過度勞累,萬望公主愛惜自身,節制一些、克制一些。」

    什麼節制?什麼克制?

    清嫵咳嗽了兩聲,像是被長輩戳穿了自己的小心思,表情瞬間有些不自然,臉蛋唰一下紅到耳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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