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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21:33:25 作者: 三酉泉
    杜矜也跟著笑,寵溺的喚了清嫵一聲,又接著叫她,「殿下還是快看看眼下怎麼辦吧。」

    他從袖口摸出一塊不平整的衣料,一方刀口切的整整齊齊,另外三方倒像是情急之下被撕扯下來的,掛著些強行拉斷的流蘇。

    清嫵攤開,上面是幾個字的血書,字體纖細,轉筆鋒利,應該是用短刃蘸著血寫的。

    「我不會跑了,殿下手下留情。」

    知雪在清嫵合上衣軸的瞬間,瞄見了上面寫的字。

    心想這裴郎君,真是能折騰啊……

    若不是她們幾個領教過裴慕辭的倔,還以為這是什麼新的爭寵侍寢手段呢。

    杜矜找公主要了兩個人,先去清松園看看情況。

    清嫵隨手套上常袍,理好對襟的衣邊,坐下吃了兩口鮮滑小餛飩,又讓凝春給她簪一個簡單的髮髻,腦海里憶起昨晚夢裡那人渾然天成的氣場。

    那般氣質體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煉成的。

    眼下那人不過是她圈在咫尺之地的幕僚,能構成什麼威脅呢?

    不過是夢而已,小小螻蟻,難不成還翻了天?

    想到這裡,清嫵像是吃了顆定心丸,卸下了懸在心尖的重擔。

    下面的人進來收拾了殘羹,在門外呈說浴池已備好溫水,請公主移步沐浴,去去汗氣。

    原本清嫵起床都是要先去池子裡泡一泡,但現在她改了主意,「本宮去清松園洗。」

    她還偏偏就要讓裴慕辭伺候,瞧瞧往日裡那不情願的模樣,到底是不是偽裝。

    清嫵對著落地鏡左右晃晃腦袋,欣賞與往日不同的淡雅裝扮。

    隨即揚起下巴,點了點含月的方向,使喚道:「把前些日子令虞配好的藥帶上。」

    含月僵了一瞬,但她從小便認公主即權威,立刻領命去翻找。

    凝春和知雪對視一眼,互相推脫了半天,沒人敢開這個口。

    令虞是那位杜醫師的小字,他的命是公主救的,倒不會幹傷害殿下的事。

    只是那藥……

    第03章

    清嫵沒注意到身邊侍女的呆滯,領著人出了居住的碧竹園,往裴慕辭的清松園去。

    日頭暖洋洋的,光線順著樹影,把斑駁的影子投在她披肩的發梢,晃得睜不開眼。

    清嫵索性歪頭去夠掌心,手肘慵懶的靠在沉木扶手上,假寐養神。

    軟轎在石子路上有些顛簸,八個轎夫默契地放慢腳步,讓公主躺得舒服些。

    清松園這邊已經換上了身世乾淨的新人,花匠鬆土時聞到時有時無的異味,默默地把顆顆寶株栽進挖好的小坑裡,不敢開口問一句。

    清嫵這次安排的侍衛又聾又啞,不用擔心這些鰥夫會配合裴慕辭做什麼。

    周圍一片安靜,裴慕辭坐在房中間的矮几上,大腿上的刀口足有三寸長,血跡一點點浸透衣擺,暈染成一朵花的模樣。

    他氣息有些不勻,勉強按住傷口,朝縮在牆角的一個人攤開手,招了招。

    「安乞,把刀還給我。」

    名為安乞的小侍衛卻跟沒聽見似的,把匕首又往懷裡揣了揣,反正公子腿上受了傷,也不能跟他硬搶。

    他知道公子刺在大腿上是為了給公主寫信,若他這時把刀還給裴慕辭,那公子下一刀一定會扎向心口。

    「公子便將我交給公主,此事就此了結。」

    裴慕辭笑得風輕雲淡,眉宇間卻有些蒼白無力,「你費盡周折潛進府里,我怎能讓你白白送命。」

    說罷他用盡全力撲向安乞,奈何身子實在過於虛弱,直接摔在了矮几旁。

    「公子!」安乞全身汗毛都炸起來,連忙上前把裴慕辭起來。

    懷裡一空,藏了許久的短刃就重新落回裴慕辭手裡。

    原來公子只是虛晃他一下。

    安乞急得快哽咽起來,反手又去搶,情急之下一個俯撲將裴慕辭按在矮几上。

    兩人對視了幾息,裴慕辭無奈地拍拍安乞的肩膀,示意他起來。

    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裴慕辭不習慣這樣的接觸,眼底的狠意一閃而過,又快速湮沒在深沉的眸中。

    安乞尷尬得連脖子都脹成醬紅的豬肝色,卻不肯讓步,直直地壓住裴慕辭的腕子。

    他特意避開裴慕辭傷著的那條腿,想再說些什麼,勸裴慕辭放棄自我了斷的念頭,可又怕嘴笨弄巧成拙,磨蹭間動作一直僵持在那裡。

    突然,刀身與空氣摩擦,銀光一閃,發出「噌」的一聲響。

    清嫵正站在門外正朝里瞧,看看兩人奪來奪去的——

    到底搞什麼名堂。

    猛地聽聲一激靈,她撥開散落的碎發,回頭沖拔刀的含月無聲做了個口型,「幹什麼?」

    嚇她一跳!

    含月呆滯在原地,無辜的眼神撲閃撲閃。

    她只是怕這污穢場面髒了公主的眼睛而已…

    清嫵搭著杜矜的手,落落大方地跨進門。

    裴慕辭抬眼看外面的陣仗,坐起身幾下攏好披散的墨發,除了發尾被摩擦得有些許毛躁,其餘與平時並無差別。

    還是那般輕柔雅致,仿佛是剛熔鑄好的無瑕美玉,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涼薄氣息。

    但是他沒有力氣了,只能一隻手掌心向上癱在地上,一手稍微貼著腿根,試圖緩解疼痛。

    融融愜意的陽光透過宣紙糊成的雕窗,碎影慢慢上爬,給裴慕辭周身映上層柔和的金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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