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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9:54:44 作者: 小魚餅乾
玄鱗皺緊眉,以為他是腿沒好,不願成親,正欲追問,就見王墨垂下眼睫,艱澀地道:「我的身契還在吳家,成不了親……」
玄鱗微怔,他行走世間千年,自在若山川長風,從不知道還要被個「契書」牽絆,他唇線拉得平直:「那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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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碾著路面吱吱嘎嘎的響,過了土路,終於上了青石板道。時隔一年多,王墨再一次回到了鎮子,竟是百感交集。
他走時,一身的傷痕累累,命都快去了半條,回來時,玄鱗和地蛋兒都在身邊,他心口子滿滿當當的。
馬車晃蕩,王墨抿著唇、眼睫微顫地瞧去玄鱗,漢子打昨兒個知道了還有身契,沒法子馬上就成親的事兒,臉就耷拉得老長,黑得嚇人。
可生氣歸生氣,那手卻一直緊緊攥著王墨的小手,半會兒沒鬆開。
王墨小心翼翼地看去交握的手,臉上紅了紅。
馬車吱一聲停下,到地方了。
玄鱗垂眸看向王墨,沉聲道:「一起進去嗎?」
王墨伸手輕輕挑開車帘子,氣派的朱紅大門映入眼帘,目光逡巡而上,是一塊兒挺大的牌匾,上書吳宅。
王墨其實挺想一塊兒去的,畢竟他在這地方也生活了半年多,還有孫媽媽……他好久沒見她了。
玄鱗看出來王墨的心思,狹長眼睛一瞥,冷哼道:「一起去唄,正好瞧瞧那吳庭川,你不一直覺得他長得好看麼。」
「啥、啥呀!」王墨臉上一羞,耳朵尖連著頸子紅起一片。
玄鱗向來小心眼兒,尤其在吳庭川這事兒上,一想起王墨瞧那人的眼神,給他梳洗打扮誇他俊的害羞模樣,心裡就泛酸水。
說出口的話兒也酸,是個人都聽得出來。
王墨伸手揉了把臉,軟聲道:「那、那我不去了……就在車裡等你吧。」
「不去了?」玄鱗瞧著他,陰陽怪氣道,「不知道誰非要一塊兒來。」
王墨伸手撓了撓頸子:「本來是想瞧瞧孫媽媽,順便再問問笙哥的事兒,沒、沒旁的想法。」
「我幫你問,你在車裡乖乖等我。」玄鱗伸手揉了把小哥兒的腦瓜,又撓了撓地蛋兒的毛下巴,「看著車。」
地蛋兒眯著眼睛,乖巧地蹭了蹭玄鱗的手掌心:「嗚汪!」
玄鱗跳下車,不多會兒,倚著石獅子打瞌睡的閽侍便自長階上噠噠噠跑了下來。
鞋底才踩著地,閽侍的臉色猛然一僵,他皺緊眉,伸長手指向玄鱗,顫聲道:「你你你,還敢來!」
好巧不巧,上回玄鱗闖吳家門,就是這個閽侍攔的人。玄鱗冷冷瞥了他一眼,徑直走上石階。
這一回,閽侍學乖了,沒敢攔。
正堂里,玄鱗斜坐在紅木椅子上,一手撐著頭,左腳搭在右腿腿面上,在等人。
他身邊站著一排女使,全都垂著頭,兩手交疊侷促地站著,大氣都不敢喘。
不多會兒,就聽一陣腳步碎響,吳庭瀾出現在了門口子。
他撩起長衫下擺,跨過門檻進了屋。
玄鱗見了來人也未起身,只皺著眉睨了他一眼,冷嗤道:「想不到這吳家……竟是您當家作主了。」
這話兒說得無禮,吳庭瀾卻渾不在意,他臉色未變,只笑著點了下頭:「承蒙大哥、三弟抬愛,將吳家託付給我了。」他坐到椅子上,抬手叫身邊的女使看茶。
茶壺傾倒,茶水徐徐落下,熱氣騰騰。
吳庭瀾伸手將茶碗輕輕推了過去,緩聲道:「不知道閣下前來,所為何事?」
玄鱗沒喝茶,他抬起眼皮,一瞬不瞬地看過去:「向您求個人。」
「求個人?」吳庭瀾饒有興致的勾起唇,「說來聽聽。」
玄鱗收回目光,手抵著下頜看去寥落的庭院。
入了冬,萬物蕭索,就連草木繁盛的吳家也未能倖免,滿院子,只剩下菊花開著,冷風一過,花枝搖顫。
玄鱗緩聲道:「王墨,是你吳家的人吧?」
吳庭瀾微怔,忖了許久,才想起來似乎是有這麼個人,他手指摸上杯壁,輕輕摩挲:「不知玄爺要他,是何用處啊?」
納進門的小,好聽了喚一聲爺,不好聽了和頭牲畜無異,說發賣就發賣了。
吳庭瀾這般問,無非是想摸清用途,開個好價,順道再滿足下好奇心,畢竟眼前這位爺的身姿作派一看就非富即貴,怎麼就瞧上那麼個哥兒了。
玄鱗心知肚明,他偏頭看過去,一雙眼又深又沉:「你問得太多了。」
吳庭瀾挑了把眉:「您也知道,這王墨與旁人並不相同,他是我大哥院兒里……」
「我遇見他時,他已經被趕出門了,流落在外好不可憐,我有心救他,可他的身契壓在吳家手裡。」玄鱗落下腿,「你我省些虛與委蛇,直白開個價吧。」
第七十五章
「玄爺敞亮, 那我也不扯謊了,我家買他前後使了不少銀子。」吳庭瀾伸手比劃了個數,「您高門顯貴, 別讓我虧了本,三百兩……不多吧?」
玄鱗垂眸一笑,吳庭瀾獅子大開口。
可他不願在這事兒上還一分的利,他的小墨, 何止三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