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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9:54:44 作者: 小魚餅乾
他如何都沒法子,將玄鱗同個龐然巨物聯繫在一塊兒。
可瞧了方才那場面,王墨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久久回不來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聽噠噠噠一陣亂響,狗子打屋裡飛似的狂奔了出來,一頭扎進了王墨的懷裡。
王墨收起手臂,將狗子抱緊了,輕聲哄它:「地蛋兒不怕,我在呢。」
狗子瑪瑙似的眼珠子滿是驚懼,耷拉著毛耳朵,嗚嗚唧唧地叫喚。
王墨顫抖著呼出口氣:「是、是挺嚇人的。」
第七十一章
王墨摳搜慣了, 出來前將油燈吹熄了,甫一進門,屋子裡黑黢黢的。
玄鱗自龜背上起身, 利落的翻身落地,臨上炕前,還不忘將長靴脫了。
炕頭子,被子早已經鋪好, 卻平平整整的沒睡過人。
玄鱗微怔,想著自己躺在外頭吹冷風時,這小哥兒也沒安心的睡下。
他忍不住伸手摸上被子, 屋裡沒燒炕,被子冷冰冰的。
玄鱗倒不覺得有啥, 可他知道王墨怕冷, 吳家的那個冬天, 他回回手腳冰涼,塞在熱氣騰騰的被窩裡,也得好一會兒才能暖和。
玄鱗難忍地呼出口氣, 扯了被子蒙頭上,不多暄騰的被子裡,滿是王墨的氣息。
他從不用香粉, 也不塗香膏, 被子裡清清爽爽,一股子淡淡的皂角香。
玄鱗深深吸了一息, 心口子都生了熱。
不多會兒,一人一狗緩緩行了過來。
本來怕得嗚嗚直叫的狗子, 為了護著王墨,壯了膽子、挺著胸脯擋在前頭。
月光又凉又淡, 斜著傾落進門裡,一片寒意。
老龜已經變回了人身,狗子一瞧,渾身毛都炸了起來,呲牙咧嘴的低低咆哮。
王墨忙將狗子抱進懷裡,安撫地摸了摸它的毛腦瓜,他看去老頭兒,緊張地問道:「老伯,他咋樣了?」
咋樣了……
老頭兒皺緊眉頭,說輕了,怕主上被掃地出門;說重了,怕小娃娃傷心難過。
難死了。
他抿了抿唇:「暫且壓住了,可還得仔細瞧瞧。」
王墨的手指頭緊緊摳著衣邊,點了點頭:「那、那今夜麻煩您了,我就先出去了。」
老頭兒一怔,緊問道:「天這般夜了,小公子是要去哪兒?」
王墨眼睫顫了顫:「我、我去灶堂睡。」
他話音落,炕頭子窸窸窣窣一陣響。
玄鱗緩緩坐起身,唇線拉得平直,他啞聲道:「不必了,我出去就是。」
老頭兒一驚:「主上,您怎麼起來了!快躺下、躺下。」
王墨喉口一哽,忙抬頭看過去。
月光照不見的地界,一片黑沉沉。
他瞧不清明,只能依稀分辨出一團模糊的輪廓,大抵是漢子強撐著坐了起來。
不顧老頭兒的勸阻,玄鱗一邊粗聲急喘一邊掙扎著要下地。
王墨抿住唇,牙齒緊咬,哽咽著喊道:「我、我不去外頭了,你別鬧了!」
屋子裡倏然安靜了下來,漢子塌下肩膀,小心翼翼的瞧了眼王墨,翻回了炕上。
老頭兒一見這場面,不動聲色地退到了牆角,他垂下頭,輕聲道:「主上、王公子,那老夫就先出去了。」
嘎吱一聲響,門輕輕關上了,月光照不進來,黑壓壓一片。
王墨咽了口唾沫,手扒著地行到炕頭子,摸索著將油燈點上。
昏黃的一團光亮,照得不大的屋子亮堂起來。
玄鱗後背靠著牆,偏頭看過去,就見王墨伸長手,將油燈輕輕放到炕沿邊,手扒著地緩緩退到了角落裡。
他心口子抽疼,啞聲開了口:「你怕我。」
那聲音好低好沉,像是崖邊的一顆石子,垂落進深不見底的寒潭裡,咚的一聲悶響,驚起陣陣漣漪。
王墨抱著狗子,沒有說話兒。地蛋兒不知道咋了,滴溜個眼珠子,輕輕蹭了蹭王墨的手臂。
玄鱗難忍地呼出口氣,伸手輕輕拍了拍炕面,艱澀著道:「小墨,你過來。」
王墨眼睫微顫,別開了頭,倒是沒再不情願漢子叫他「小墨」。
玄鱗清楚,這小哥兒平日里看著溫溫和和,其實性子倔得很。
他喉頭滑滾,裝著要死不活的咳了兩嗓子,顫聲道:「小墨,我傷得重,怕是活不長久了……」
「你、你別胡說!」
玄鱗干啞地嘆了一息:「到時候我不在了,你會想我嗎?」
不在了……
王墨根本不敢想,他手不自覺攥緊了,目光閃爍地瞧過去,那張將死之人慘白的臉上,眸子又深又沉,滿眼的他。
王墨再忍不住,顫聲喊起來:「咋會不在了!你不是說你可厲害,最厲害了嘛!」
他紅著眼眶哭起來,可又不出聲,就那麼可憐巴巴的流眼淚,叫人不忍瞧。
玄鱗心口子一慌,忙自炕上翻了下來,他傷在七寸,這一動,疼得眉心抽緊,可他沒空管,伸手狠按住胸口,踉蹌著走到了王墨身邊。
小哥兒皺著臉,慌張道:「你、你咋下地了?快躺回去。」
玄鱗伸長手,將人摟進懷裡,頭一回,王墨沒伸手打他,他縮著單薄的脊背,緩緩的、緩緩的靠在了玄鱗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