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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9:54:44 作者: 小魚餅乾
輪車嘎吱嘎吱的響,王墨打屋裡頭出來,往灶堂子行去。
這時辰,鄉里鄉親的都在做晚飯,煙囪里冒起白煙,炊煙裊裊,盤旋輕起。
香味順著風緩緩飄了過來,一股子煙火氣。
王墨正要進灶堂,就聽外頭響起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他想該又是那漢子,理也不願理,卻聽道老嗓子慌裡慌張地喊了起來:「墨哥兒!墨哥兒你快出來呀!」
王墨一愣,就見狗子疾箭似的竄了出去,它立在大門口,挺著胸脯子,卻是沒叫。
不多會兒,王墨扒著地行了過來,門閂被緩緩抽開,打開門,正見個婆子立在門口,一張臉皺皺巴巴,很是焦躁。
王墨雖不咋出門,可街坊鄰里還算熟,他皺緊眉頭,狐疑問道:「嬸子,出啥事兒了呀?」
劉婆子住在王墨家東邊,隔個兩戶,家裡大白貓跑外頭撩架,到了傍晚還不回,她出去找貓,路過王墨家,正瞧著個漢子倒在他家門口子。
婆子伸出手,慌亂地指了下地,聲音打起顫:「墨哥兒,這人、這人倒你家門口子了,是不是死了啊!」
她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躬腰湊近些,細細瞧了好半晌,啪地拍了把腿:「天爺,這可是那個玄公子啊?!」
王墨一驚,忙順了婆子手指的方向垂眸看去,正瞧見蒼茫暮色里,玄鱗躺在地上。
他雙目緊閉,臉色白得瘮人,手邊的土面上,一溜血跡。
王墨慌得心口子砰咚砰咚直跳,手不自覺攥成拳頭,無措的說不出話來。
天色越來越黑,到後頭,竟是暮色也被沉沉黑暗遮住了。
王墨牙齒咬著唇,正不知道咋辦,就聽噠噠噠一陣碎響,狗子蹭過他的小腿,湊到了玄鱗頸邊,它嗚嗚唧唧地叫喚,伸出舌頭,一下一下舔著漢子的臉。
村子裡藏不住秘密,今兒個早晨的事兒,不出半個時辰,就鬧得半個村子都知曉了,劉婆子雖沒在場,可早也聽說了。
還有這地蛋兒,出了名的凶,可對這漢子倒是親,要說倆人不熟悉都沒人肯信。
她瞧瞧地上的玄鱗,又瞧瞧王墨,試探著道:「他是來尋你的吧?夜裡頭風冷,這麼躺著不是回事兒啊,要麼墨哥兒……抬你屋去吧。」
「不成!」王墨喉嚨口子發緊,手指頭緊緊摳著衣邊,「他、他一個漢子,咋能進我屋!」
婆子嘆了口氣,就聽一陣急促的喘吸聲,干啞的傳了過來。
也不知道是狗子舔的,還是冷風颳的,玄鱗緩緩睜開了一隙眼縫,他費勁兒的咽了口唾沫,漆黑的瞳仁一瞬也不瞬的望向王墨,艱澀道:「小墨……」
那雙眸子,又黑又沉,像望不到底的深潭,平靜里藏著波濤洶湧。
王墨緊張的咬住唇,就聽邊上婆子開了口:「哎呀,他就是來尋你的,你倆好好說說,有啥可鬧氣的呀。我家貓兒還沒回,可得走了!」
說罷,婆子再不多留,扭著胯、顛著碎步走了。
王墨垂眸瞧了眼玄鱗,冷聲喊狗子:「地蛋兒,回家了。」
狗子自漢子的頸間抬起頭來,爪爪無措地跺了跺地,見王墨沒有要管的意思,耷拉著毛耳朵進了門。
王墨手才扒住地,就感覺腕子上一緊,一隻大手將他攥住了。
王墨扭過頭,一雙眼裡冷冰冰的:「放手!」
玄鱗瞧著他,抿了抿唇:「小墨……」
初冬的天黑得早,這會子,天光散盡,夜幕低垂,圓月掛到了枝頭子。
有的人家已經點起了油燈,昏黃一盞,暖乎乎的,瞧得人眼眶子生熱。
王墨咽了口唾沫:「幹啥?」
玄鱗手撐著地,費勁兒的爬了起來,這一動,拉到了胸口的筋肉,一陣抽疼,他倒吸了口子涼氣,好半晌,才哀聲道:「我能進你院兒嗎?」
不待王墨開口,玄鱗忙補了句:「不、不進你屋子,就在院子裡……」
他怕人不應,小聲道:「我傷的挺重的,怕死了沒人知道。」
「想死找個坑去死,別髒了我院兒!」王墨吼起來,眼眶子通紅。
那模樣,像個發了火的笨兔子,又凶又可憐,玄鱗真想不管不顧抱住他、塞懷裡,可又不敢,只得輕輕鬆了攥緊的手,緩聲道:「那我就坐這,不髒你院子。」
輪車聲吱吱嘎嘎的響了起來,玄鱗知道小哥兒進了院兒,可好半晌,都沒聽著關門聲。
他抬頭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就見沉沉夜色里,王墨小小的背影。
平日裡跑得飛快的狗子這會子磨磨嘰嘰的落在後頭,它也不敢勸,只得一步三回頭的瞧著漢子。
見王墨進了灶堂子,玄鱗喉頭輕輕滾了滾,做賊心虛地挪進院子,抬手將大門插好了。
他不敢往裡頭進,就靠著斑駁的矮牆,席地而坐。
不多時,灶堂里起了動靜,鍋鏟打著鍋壁噌噌的響。
玄鱗後腦抵著牆,想著小哥兒在做啥呢……
他想起在吳家的日子,王墨怕他沒胃口,吃不下飯,換著花樣給他做吃食,只要他肯開口,說啥都給他做出來。
倆人偎在炕頭子,就著一個碗,你一口、我一口,膩膩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