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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9:54:44 作者: 小魚餅乾
玄鱗瞧著他那副模樣,心裡疼死了,想幫又不敢,無措地伸出手又收回,滿眼不忍。
不知道多久,王墨終於爬到了門口子,前頭是一道可高可高的門檻。
玄鱗站在邊上,伸出手:「小墨,我抱你過……」
「不用。」王墨沒有看他,咽了口唾沫,啞聲道,「沒有你的一年零三個月,我就是這麼過來的。」
小手扒住門檻,手臂使勁兒,大半個身子費力地爬了過去。
慢慢的,是屁股、是腿,就聽「咚」的一聲悶響,整個身子重重摔在了地上。
王墨像是摔多了,又像是在逞強,竟是一聲不吭。
他咬著牙,緩緩坐起了身。
玄鱗忙將門外頭的板車拿了過來,放到王墨身前,伸手幫他扶穩了。
王墨手扒著門框子,臉色憋得通紅,爬上了車板子。
車輪滾動,碾在土面上吱呀呀的響。
狗子見狀,「嗚汪」一聲,抬腿追了上去。
已經辰時末了,鄉里鄉親早都起了,正忙著幹活兒。
日頭正盛,三三兩兩的婆子坐在家門口子的空地上擇菜,咋咋脆響里是東家長西家短的閒話兒。
說到羞臊人的,又難為情,又忍不住說,便心照不宣的擠眉弄眼。
忽然,就聽見一陣車輪響。
幾人齊齊轉頭看過去,就見只土黃的狗子先打門裡跑了出來,不多會兒王墨也坐著板車行了出來。
婆子們正想打聲招呼,就瞧著那頂頂金貴的玄家公子,正亦步亦趨地跟在小哥兒後頭。
婆子們一愣,忙瞪圓了眼睛瞧那大門,好半晌,倒吸了口子凉氣,這、這一大早,咋打漢子家裡出來了。
婆子們收了口,齊齊垂下頭,一時間,只有擇菜聲咋咋的響。
王墨回了屋,正想關大門,一隻手卻伸了過來,將門抵住了。
王墨仰頭瞪向玄鱗:「你要幹啥!」
「我能坐院子裡瞧你嗎?不說話,也不吵著你。」
「不能!」
玄鱗抿了抿唇,難忍地嘆了口氣,緩緩收回了手。
大門「砰」的一下關了起來,窸窸窣窣的插門聲剛起,卻驀地停下了。
不多會兒,小哥兒打開一道縫,氣乎乎地瞪著人:「玄公子,我有話兒問你。」
玄鱗一聽,忙道:「那我進去說。」
王墨皺緊眉頭,想著外頭婆子可多,被聽見了是不咋好,可這漢子進他院兒,更不咋好。
他糾結著還沒答話兒,那漢子已經閃身進了門。
王墨重重呼出口氣:「我、我問你,前幾個夜裡,你是不是、是不是……」
「是。」玄鱗瞧著他,一雙眼又深又沉,「我翻牆進的,你夜裡不關門。」
王墨急得臉色通紅,手緊緊攥成拳頭:「你你!你咋能進我屋!」
玄鱗瞧著他:「你是我夫郎,我為什麼不能進。」
王墨氣得喉嚨口子發緊,他喘了兩口子氣:「那隔壁、隔壁的李家……」
「二百兩,五石細米,他自願搬走的。」
「玄鱗!你別欺人太甚!」
「砰」的一聲大響,玄鱗又被關在了門外頭。
玄鱗沉沉嘆了口氣,撩開長衫下擺,門神似的席地坐在了王墨家的大門口子。
日頭緩緩爬到了天正中,又打天正中落進了遠山那頭。
初冬的天地一片蒼凉,晚霞滿天,暮色四合,咕嘎聲陣陣,寒鴉飛入長天裡。
大門口子,玄鱗動也不動,就這麼枯坐著,臉色白得嚇人。
他胸膛傷得太重了,血不住地往下淌,染透了衣裳,滴在土面上,洇了一片。
他逞強和王墨說著一點兒都不疼,其實冷汗早自背脊一溜溜的往下滾了。
第六十九章
打晌午到晡時末, 王墨就坐在炕頭子上一言不發,他想不明白,好端端的爺, 咋就換了人了。
記憶里瘦到脫相的臉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張頂俊頂俊的容顏;熟悉的聲音也不見了,變作了又低又沉好聽卻陌生的嗓子。
明明啥都不一樣了,咋可能是爺呢。
可那漢子說的話, 又只有他和爺才知曉,不會錯的……
王墨心裡頭難受,狗子都瞧出來了。
乖巧地趴在王墨懷裡, 毛腦瓜枕著人腿,瑪瑙似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
王墨伸手摸著狗子的圓腦瓜, 聲音輕輕, 他道:「地蛋兒,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爺了。」
狗子動了動耳朵,軟乎乎的嗚唧了一聲。
王墨愣了神,眼裡起淚, 轉而卻笑了起來,那表情又苦又難看。
他喉嚨口子發堵,哽咽著道:「對不住啊地蛋兒, 之前對你這麼凶。」
狗子歪個毛腦瓜, 自小哥兒懷裡爬起來,用濕漉漉的黑鼻頭一下一下地蹭他的臉。
王墨被蹭得發癢, 忍不住親了親狗子的毛腦瓜。
誤會解開了,一人一狗又成了天下第一好。
王墨瞧了眼外頭, 天色已經很沉了,他心裡頭有事兒, 覺不出餓,可狗子得吃飯,他將狗子抱到炕上:「餓不?給你做飯去。」
地蛋兒一聽,尾巴搖得可是歡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