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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9:54:44 作者: 小魚餅乾
一霎間,玄鱗知道這不是夢,夢裡王墨不會這樣,像同他有仇般不肯和他親近。
他緩緩抬起頭,狹長的眼睛裡一片水霧蒙蒙,他瞧著他,啞著嗓子固執的開口:「小墨,叫我聲爺。」
他太想聽他喚自己了,輕輕的、軟軟的,像遠天的白雲朵,像粽葉里的糯米餡兒,一股子甜。
王墨一愣,捶打的手臂緩緩停住了。
他抿緊了唇,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打哪兒知道這些的!你打哪兒知道爺的!」
他像個渾身是刺的小獸,瞪圓的眼睛裡滿滿的怒火。
聞言,玄鱗倉皇地笑了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怎麼解釋才行得通,才不會讓王墨害怕。
他是條妖蛇,本不該與人有任何牽扯,卻為了這小哥兒,做盡了不該的事。
王墨見人一直不答話兒,急地吼起來:「你說話啊!」
玄鱗看著他,目光里壓抑的情緒萬千,他抿了抿唇,緩緩開了口:「前年冬十二月末,一頂紅轎打個破落村子抬過來,是吳家給我納的第四房。那會兒,我躺在吳家的三院兒里,已經第三個年頭了。」
「吳家上上下下都是一副嘴臉,瞧著我不成,明里暗裡的作踐,給一連納了四房。你知道的,一個癱子,沒指望的,納進門的小沒一個長久,直到你進了門。」
玄鱗喉嚨口子有點兒發堵,他深吸了口子長氣,繼續道:「你進門,臉畫得紙似的白,又干又瘦,我還想著,哪家的小閨女,還沒及笄就嫁過來了。」
他輕輕呼出口氣:「我想著,你該是和前頭幾個一樣吧,過不了兩個月,便想著跑了,結果你是個傻的,跪在我炕前,說會好生待我。」
王墨聽著他的話兒,嘴唇止不住地顫抖起來,他眉心皺成川,啞聲開了口:「你、你咋會知道這些!你咋會知道啊?」
這些秘密的,只有他和爺兩個人才知道的事兒,他咋會知道!
玄鱗瞧著他,手指撫在王墨的小臉上,輕聲道:「小墨,我就是吳庭川。」
王墨滿臉錯愕,不可置信,他搖著頭:「咋會、咋會呢!他不長你這樣,不是的!那些事兒,定是你聽吳家下人說的!」
說罷,他便想逃,卻被玄鱗鉗住了手腕子,如何都掙脫不了。
玄鱗的目光又深又沉,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潭:「那些若是吳家下人說的,那你口口聲聲說和我在一起心裡頭踏實;怕我嫌你是個男子、是個哥兒不肯要你,躲在被子裡哭呢!」
王墨滿目震驚,瞳孔都發起了顫,他瞧著他,結結巴巴道:「不是的,不是的!他、他不長……」
「不長我這樣!」玄鱗垂下頭,痛苦地呼出口氣,好半晌,才緩緩抬起了頭,「小墨,我不是人。三年前,我渡劫飛升,魂魄落在了吳庭川身上,占了他的身。」
王墨手不自覺攥緊了,他咽了口唾沫:「渡劫飛升……」
玄鱗伸出手,將王墨握成拳頭的小手包進手心裡:「你說過,就算「我」身上有妖怪,你也不怕。」
王墨一愣,這話兒,是吳家時他同爺說的。
那會子電閃雷鳴的總是下大雨,將渡頭柱子都打歪了,爺時不時的吐血,家裡下人就傳爺身上壓著妖怪。
他咽了口唾沫,小聲道:「你、你是妖怪啊?」
他話兒音落,玄鱗的眸子倏然便作了金色,一雙豎瞳,野獸一般。
王墨嚇得哽住,好半晌,才顫抖著開了口:「你、你是個啥啊?」
沉默許久,玄鱗艱澀地開了口:「你見過的。」
王墨聲音打顫:「我見過?」
玄鱗點點頭:「你去渡頭,揭開符紙,將我放了出來。」
王墨心口子驟緊,那些壓在心底、以為是風雨大作時晃神的畫面,霎時翻湧而出。
風雨交加的長夜裡,電閃雷鳴,那衝破黑海的巨獸,竟然是爺……
王墨像是聽了天方夜譚,一點兒不信,可身子卻控制不住篩糠似的發起抖,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他想起了那個翻牆出去的雨夜,是爺握緊了他的手,叫他去渡頭揭地黃符紙。
他天真的以為,只要揭下那東西,爺就再也不用吐血了,可今兒個才知曉,他就像個被耍弄的猴兒,他的生死爺從來都不在乎。
王墨喉頭滑滾,咽了口唾沫,輕聲道:「你早都知道揭了符紙,你就能出來了,所以……叫我去?」
眼淚順著臉頰滾落下來:「那夜,風可大可大,浪掀起來好幾丈高……我一下下的往上頭爬,都瞧不著頭,到頂了揭下黃符紙了,天搖地動的柱子塌了。」
王墨哽咽,壓抑的哭吼道:「你早知道會這樣,你早都知道!可你還是不管我的死活,叫我去!叫我去!」
他一瞬不瞬地看向他:「所以你眼下又來找我做什麼啊!」
玄鱗心口子一慌,忙道:「不是的!小墨,不是的!」
「不是什麼!」王墨雙眼通紅,高聲吼起來,「不是你叫我去的嗎!這雙腿,不是因為你才斷的嗎!」
他再不願瞧他,掙扎著要走。
玄鱗卻緊緊抓著他的手,慌張道:「小墨不是這樣的,不是!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
撕扯間,玄鱗衣裳散亂、衣領大開,露出了下頭精實的胸膛子,和胸膛上一道可深可長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