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頁
2023-10-07 19:54:44 作者: 小魚餅乾
玄鱗沉著臉,手緊緊攥成拳頭:「那他若一輩子都好不了,你就一輩子不嫁了嗎!」
王墨手指頭緊緊摳著車板子, 骨節處一片白:「我嫁不嫁, 和你都沒幹系!」
「怎麼沒幹系!」玄鱗紅著眼,指尖捏著琉璃瓶, 喘了好幾口子氣,終於忍不住啞聲吼起來, 「王墨,我想娶你, 八抬大轎,鳳冠霞帔!」
砰咚。
心口子一聲響,震得脊背發了麻,王墨整個人都呆住了。
八抬大轎、鳳冠霞帔……那是正妻才有的排場。
咋會呢,咋會呢?
王墨頭一個念頭便是不信,再一想又覺得他是在耍自己。他慌張地咽了口唾沫:「玄公子,你吃醉酒了,快回吧。」
「我最是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玄鱗急地喊起來,「你開開門,咱們當面說!」
王墨抿緊唇,瞧著黑壓壓的長夜,閉了閉眼:「沒、沒啥好說的,我有相公的。」
又是這句話兒!
玄鱗直覺得血氣翻湧,「咣」的一聲大響,一拳砸在了門板上。
本來就破得不行的大門,被這一下砸得嘎吱搖晃,馬上就要掉下來了。
不多會兒,輪車聲響了起來,越來越遠。
最後只聽得啪得一聲門響,屋門闔緊,萬籟俱寂。
玄鱗垂下頭,瞧著手裡的琉璃瓶。
月光淡淡傾灑下來,映得瓶中藥草綠盈盈的。
他就那麼站在風裡,站在月色里,站在茫茫無際的黑夜裡。良久良久。
不知道過了多久,玄鱗緩緩抬起了步子。
兩間房之間挨得可近,就一道土牆相隔。
大門口的地上,是一隻竹編的小筐子,上頭蓋了層布。
玄鱗瞥了一眼,理也沒理的推門進去。
過了沒一會兒,他又退了回來,將小筐子拎了起來。
細長的指頭掀開粗布,正如王墨說的,筐子裡頭放了一罈子酒,還有一油紙包的糕餅。
玄鱗將粗布蓋回去,拎著筐子回了屋。
他住的這般久了,屋子裡一點兒沒收拾過,李家走時啥模樣,眼下就啥模樣。
玄鱗將筐子放到地上,靠著炕沿,席地而坐。
他一條妖蛇,最是不該喝酒,可是今兒個,他心裡頭髮堵,想喝得厲害。
「啵」的一聲輕響,塞子被拔了出來,玄鱗舉起酒罈,仰頭灌進喉管里。
農家人的酒,大抵不多好。
就算是成親的大喜日子,也喝不上清泠泠的好酒。
衝口、辣喉,一股子厚重的苦。
玄鱗以往最是忍不得一點苦,眼下卻是全然不在乎。
他喝地急,酒液順著唇邊溢出來,流到凸起的喉結上,淌進玄色的衣襟里。
月落日升,遠天泛起魚肚白,朝霞漫天。
隨著嘹亮的雞鳴聲,王墨自炕頭子爬了起來。
這一大夜,他翻來覆去咋都睡不踏實,只要閉上眼睛,腦子裡全是隔壁那漢子。
他咋都想不明白,那漢子幹啥會說出這種驚世駭俗的話。
忽的,外頭起了拍門聲,咚咚咚一下接著一下。
和拍門聲一起的,是狗子嗚嗚汪汪的吠叫。
自打知道了隔壁漢子進過他的房,王墨日日給門上鎖,連平日裡隨意進出的狗子,也不給進了。
他心裡頭來氣,讓狗子睡在灶堂里。可又怕它冷著,單拿了個板子,上頭鋪了厚實的褥子,給狗子做窩。
可狗子咋也不肯睡,就算日日吹冷風,也要趴在他屋門口守著,可憐巴巴的一聲不吭。
王墨本來就心軟,就要放它進屋了,結果隔壁漢子一回來,狗子便不聽話兒了,一大早就在外頭鬧人。
王墨伸手扒住炕沿,費勁兒的爬下炕。
他挪到車板子上,扒拉著地,緩緩行到門口子。
日光順著門縫透進來,冷不丁一瞅,可是刺眼。
王墨瞧著狗子,皺著眉罵它:「一大清早就鬧人,你是要幹啥!」
狗子聽出來他生氣,這若放在平時,它定裝傻賣乖,伸個毛腦瓜巴巴地來蹭王墨的腿。
可今兒個它像是有大事,爪爪不住地拍著地面,繞著王墨打轉。
見人一直不理它,喉中嗚嗚咽咽地叫喚,張口咬住了王墨的袖口,不管不顧地將人往外頭拖。
王墨惱起來,想將自己的衣裳袖子拽出來,可狗子咬得緊,咋都拽不動,他伸手拍它的腦瓜:「地蛋兒!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狗子最怕王墨生氣,被打了也不躲,滴溜個瑪瑙似的眼珠子偷摸瞧人,卻是咋都不肯鬆口。
王墨抿緊唇,心裡頭不由得生疑,地蛋兒就是才抱回來可小那會兒,也沒這般鬧過,他咽了口唾沫,緩聲道:「是外頭有啥,要我去看嗎?」
聞言,狗子動了動毛耳朵,鬆開嘴裡的袖子,朝著他「嗚汪!」
板車聲吱吱呀呀的響。
地蛋兒拽著王墨,穿過前院兒,一路行到了門口子,直到隔壁的大門前才停了下來。
王墨扭頭瞧去狗子,唇線拉得平直,終於忍不住火起來:「地蛋兒!你究竟要幹啥!」
狗子慌地毛耳朵貼住後腦瓜,爪爪不住地拍著地。
王墨再不管它要做啥,手扒拉住土面就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