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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9:54:44 作者: 小魚餅乾
她話音落,水邊的幾個全都愣了下:「都有?」
小閨女點點頭:「邱嬸子,你家穗姐兒已經過去了,東西忒多,嬸子拿不動,叫我來尋阿娘。」
「可新鮮!我瞧瞧去。」婦人隨意擰了把衣裳,夾著盆子站了起來。
窸窸簌簌一陣響,邊上的幾個也不洗了,齊齊將衣裳擰好,收進了盆子裡,要一塊兒過去瞧瞧。
村頭子老榕樹下,停了三四駕馬車,穿著短打的漢子正忙著搬東西,可是熱鬧。
米麵袋子並著一小籃雞蛋筐子,滿滿落了一溜地。
清溪村的里正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姓柳,正站在前頭分發東西:「每戶一袋米一袋面,並一筐蛋,別拿串了啊!」
「哎哎大成子,你可小心著點兒,別給蛋碰碎了,回頭你娘再揍你!」
狗高的小娃娃奶乎乎地喊:「知道了!」
抱著蛋筐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頭走。
不多會兒,婦人和哥兒便打溪水邊走了過來。
他們瞧著這鬧哄哄的場面,出聲問道:「哎呦柳老,咱村子是富裕了?咋還想著發這金貴的東西哎!」
柳里正笑眯眯地瞧過去:「哪兒啊!是新搬過來的那戶爺,喬遷之喜,想著給大傢伙兒送些吃食,沾沾喜氣。」
婦人拍了把大腿:「天爺!旁的喬遷,最多兩個喜餅子,他家這趕上過年節了!」
「別閒說了,快過來拿你家的。」里正又瞧去邊上的記錄文書,「別漏記了啊。」
*
再過幾天,便該到十月份了。
氣候越發冷起來,天地蕭索,屋子裡都冷冰冰的,凍腿。
一到這時候,王墨就頂發愁,他腿腳不靈便,劈柴砍柴都不成,炕就沒法子燒。
屋子裡冷得不成樣子,湯婆子到了後半夜就涼下去了,他抱著狗子都還直打寒噤。
前頭那年,下了好幾場大雪。
王墨實在受不得了,託了隔壁戶李青,趕市集時捎回來三五兩火炭,摳摳搜搜的只敢在凍得要死時才燒上一會兒,也算勉強過了冬。
他坐在炕頭子,拿開枕頭,將壓在底下的錢袋子拿進了手裡。
銀子銅板落在炕面上,王墨伸著手指撥了撥,沉沉嘆了口氣。
前頭那年,他傷得厲害,喝了大半年的中藥,聞笙給的銀子用得七七八八,不剩下幾個。
眼下手裡頭加起來,不夠三兩的。其中二兩王墨捨不得動,他還欠著聞笙六十八兩銀,就算笙哥不催著要,可他心裡頭算得清楚。
正想著,在外頭撒歡兒的狗子忽然叫了起來,嗚汪嗚汪的可是歡騰。
王墨直起背,疑惑地朝外頭喊了聲:「地蛋兒?咋了?」
噠噠噠一陣腳步亂響,狗子跑進了門。
它見王墨坐在炕上,顛著步子到它跟前,伸頭蹭他的小腿,頂歡喜的呼嚕嚕叫。
王墨還沒弄明白咋回事,就聽外頭起了敲門聲。
一道聲低低沉沉的傳了過來:「王公子,在家嗎?」
王墨還沒開口,地蛋兒的毛耳朵一動,自王墨腿邊抬起頭,朝著外頭高聲叫道:「嗚汪!」
王墨微愣,皺起眉問道:「誰啊?」
「隔壁院兒的。」
隔壁院兒……李青?他家不是昨兒個才搬走麼。他又垂眼瞧去地蛋兒,狗子正朝著大門的方向,兩眼睛放光。
他抿抿唇,地蛋兒從來不喜那個李青,瞧見了就叫,要不是他攔著,撲上去都有可能。
該不是他。
王墨手指頭微收:「門沒鎖,你進來吧。」
他忙將散落的銀子收進錢袋子,小心翼翼地塞到枕頭下蓋好了。
伸長手臂扒住炕沿邊,正要爬下炕,就見狗子用頭頂著板車邊,咕嚕一下,將車子推了過來。
它仰著頭兩爪爪拍地,那模樣,可是著急。
王墨心裡頭犯嘀咕,究竟是啥人啊,叫地蛋兒這高興。
車輪碾著土面,嘎吱嘎吱的響。
王墨隨著狗子慢慢行到了大門口,一抬頭,正瞧著前兒個才見過的漢子立在門口子,他腳邊放著兩個大麻袋,一筐子蛋。
秋日蕭瑟的秋風撲簌簌地刮來,將他月白長衫的衣擺吹得翻動,顯得整個人無端的出塵,和這土旮旯的地界格格不入。
王墨咽了口唾沫,詫異道:「您怎麼來了?」
玄鱗一錯不錯地看著他,驀地,捏緊了指頭,迫著自己別那麼緊盯著人瞧,登徒子似的。
他垂下眼睫,緩聲道:「我搬到隔壁院兒了,今日喬遷,想著送些拜訪禮。」
王墨怔忪,好半晌才張開口:「你搬到隔壁院兒了?」
玄鱗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東西:「我給你搬進去吧。」
「啊……不用。」王墨慌張地擺手,「您喬遷,我都沒東西好送,咋好再收您禮啊,這不成的。」
他話音落,就聽有婦人的聲音傳了過來:「哎呀墨哥兒,這位玄爺給村里每家每戶都送啦,這不你腿腳不方便,他住的又近,就給你親自拿過來了。」
她朝著玄鱗笑起來,將手裡的大海碗往前頭送了送:「拿您這些東西,實在不好意思,家裡包了些白菜包子,給您端過來一碗,別嫌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