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
2023-10-07 19:54:44 作者: 小魚餅乾
婦人聽不多懂,但也知道是吉祥話兒:「嬸子不多明白,可你寫的,定是沒錯。」
她滿目歡喜地看了會兒,將紅紙輕輕落在桌面上,拿鎮紙壓了一角,等著干。
又伸手將桌面上的小筐子拎了過來,推到王墨手邊:「東西不多,你莫嫌棄啊。」
掀開布蓋頭,小筐子裡放了三個草雞蛋,一小塊兒五花肉。
王墨伸手拿出來:「夠了夠了。家裡不養雞,就缺蛋,今兒個正好炒個韭菜雞蛋。」
「忒好,忒好。」婦人見墨跡幹得差不離了,將紙頭子輕輕折起來,收到了袖管子裡,「那嬸子就先回了,你閒了來家裡吃飯。」
王墨笑起來:「好。」
婦人拎上小筐子,扭著胯出了門。
一時間,屋子安靜下來,就剩了兩人一狗子,說不出的緊張尷尬。
許是方才抱的那一下,又許是好久沒和個漢子同處一室了,王墨到現下還難為情。他想著,不該放劉嬸子走的,多個人在,也不至於這麼難堪。
他不多敢瞧人,伸手撓了撓頸子,小聲道:「公子,您想寫點兒啥啊?」
聞聲,玄鱗偏頭瞧過去,正想抬腿,才發覺地蛋兒還趴在他腳面上。
挺大一隻狗子了,和小那會兒似的膩膩歪歪,它毛乎乎的下巴壓在玄鱗緞面的長靴上,見人要動,歪頭側身,露出片白肚皮。
本來挺侷促的場面,被狗子鬧得緩和不少。
玄鱗看去王墨,淺聲道:「它不叫我走。」
王墨垂下眼,正見這狗子一副沒出息的德性,在那兒巴巴蹭人腿。
他皺起臉,凶道:「地蛋兒!起來!」
狗子歪頭瞧向王墨,仿佛知道他寵它,有恃無恐地嗚嗚咽咽兩聲,不肯動。
玄鱗垂下眼睫,唇邊露出個若有似無的笑。
他彎下腰,將狗子抱進了懷裡,狗子見狀,動了動毛耳朵,伸頭搭在了漢子的肩膀上。
王墨有點兒掛不住臉,他抿了抿唇,紅著臉道:「對不住啊,也不知道它今兒個咋了,忒不聽話兒。」
「不礙事兒,它肯粘著我,我挺高興。」玄鱗抱著狗子走到王墨身邊,離著兩三步的距離,緩緩收住了腿。
王墨瞧著狗子,蹙個眉瞪它。
那模樣,兇巴巴裡帶著點兒嬌,玄鱗看得呆住了。
他驀地想起在吳家院裡的事兒,他惹了小哥兒生氣,他就是這般模樣,鼓個臉、皺著兩道眉,氣乎乎地瞪他。
他愣了好半晌,直到王墨又叫了他一聲,他才抽回了神。
王墨看著他,道:「您想寫些啥?」
玄鱗也不知道寫些啥,眼下不是年節,他也沒有要過壽的遠親。
一打眼的功夫,正瞧見成沓的宣紙邊上,放了不少寫過的紙,他看過去:「那些,我能看看嗎?」
王墨順著他的目光,偏頭瞧過去:「啊……那些都是我以前瞎寫的,不多好。」
聞言,玄鱗更是想看,他想知道,那些沒有他的空白年月里,王墨是咋樣過的,他道:「不礙事。」
王墨抿了抿唇,有點兒難為情。
那裡頭,有他頂隱秘的心思,是他埋在心底,不願吐露的話兒。
他放在桌案上,一來是這屋子簡陋,實在找不出旁的地方好放。
二來是這村裡的婦人,大多不識字,就算進了他屋,也不知道他寫了啥。
可瞧著這公子的模樣,不像是目不識丁的。
玄鱗看出來他為難,可他想看,心裡頭癢得厲害。
他抿了抿唇:「我識字不多,想著寫得若好,便放在家裡做擺設。」
「啊……」王墨聽著他的話兒,白齒咬了咬唇,「就、就閒時謄了些詩詞,您真要看嗎?」
「好。」
說著,玄鱗手臂顛了顛,瞧向懷裡的狗子,輕聲道:「一會兒再抱你,成不?」
地蛋兒滴溜著眼睛看他,乖巧地嗚汪了一聲。玄鱗彎下腰,將狗子輕輕放到了地上。
狗子甩了甩毛,屁顛屁顛地跑到了王墨身邊,伸個毛腦瓜蹭小哥兒的腿。
王墨還氣它,可在「外人」面前又不好發作,伸兩指頭抵在它的腦瓜門上,小聲道:「等一會兒再說你。」
王墨偏過上身,伸手拿開鎮紙,將挺薄的一小疊習字放到了桌角上。
筆墨紙貴,就算在最難受、滿腹心思無處發的時候,他也捨不得用,一張宣紙上勾勾畫畫,寫得滿滿當當。
玄鱗伸手,將這疊子紙輕輕拿了起來。
這紙上,確如王墨所說,都是些謄抄的字,卻不是詩詞,而是不知所謂的話本傳奇。
他指尖顫抖地摸著滿頁的「魑魅魍魎」,心口子酸澀得要死過去了。
這滿頁的墨跡全是王墨和聞笙學字的時候,他醋得緊,又不好意思直白說,隨意找了個話本,叫王墨讀給他聽的。
王墨識字不多,遇著不認識的,來問他,他又美滋滋地給他講——
「這魑魅魍魎是鬼的意思?」
「你瞧它們旁邊兒,是不是都帶個鬼?」
「那『鬼』上還多了旁的字,是比普通鬼厲害的大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