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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9:54:44 作者: 小魚餅乾
「什麼?」方婆子大驚失色,拳頭攥得死緊, 手心裡一把涼汗,她試探著問道,「是、是大少爺的柱子?塌了?!」
小僕瑟縮著點頭:「昨兒個夜裡起了大風浪, 約摸是寅時末, 一聲可大的動靜,天塌了似的, 船工趕過去瞧,就、就見柱子塌了。」
方婆子眉心皺得死緊, 厲聲問道:「塌成啥樣了?趕緊叫石匠去修啊!」
小僕垂著頭,聲音發顫:「修、修不了……碎了。」
「碎了?!」方婆子滿眼震驚, 那柱子漢白玉的,連日的暴雨將柱子打歪斜了,吳老夫人特地派了工匠,重新加固過,底下鎮著寒鐵,就碎了?!
她牙齒不自覺的打顫,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天爺、天爺哎!」
方婆子兩手拍著大腿,心慌地正要奔進門裡,卻聽見三院兒偏門外頭,傳來拍門聲,一下接著一下,越來越響,到後頭竟急地喊了起來:「孫媽媽,孫媽媽!開開門啊!」
方婆子一愣,她沒有偏門的鑰匙,忙叫家丁繞了路到巷子裡堵人。
灶堂里,孫婆子大清早就回來了,她本還想找王墨說說石柱子塌了的事兒。
可一進院兒就見著兵荒馬亂的場面,慌忙找了個相熟的婆子問清了情況,心口子一緊,怕地躲了起來。
起初,周平喊得忒小聲了,她沒聽清,待方婆子喊了家僕,她才吊著膽子自灶堂子裡探出了頭,支支吾吾開了口:「方媽媽,我、我來開吧。」
「嘎吱」一聲響,木門被打開了。
周平還沒瞧清發生了啥,呼啦一群人涌了出來,七八隻手自頭頂壓下來,砰的一聲,將他按在了地上。
周平衣衫不整,渾身透濕,那模樣,鬼混過似的。
方婆子一驚,急聲問道:「你是誰!來三院兒找誰的!說!」
周平不知道發生了啥,他只擔心車廂裡頭那位。
王墨從那高的地方猛摔下來,要不是下頭有棵樹擋了下,早便斷氣了。
這一路,周平著急忙慌地尋郎中,可渡頭那地方,他去過,卻不咋熟悉,又黑燈瞎火的,問不著人。
而且車後頭那小哥兒,吐血吐得臉都白了,卻說啥也得回吳家找爺。
周平怕他不成了,想著若真治不得,至少得了了他的夙願,讓他見了想見的人。
他跪在水濕的地上,肩膀上數雙手壓得他膝蓋生疼。
周平眼眶子通紅,哭吼道:「快去尋大夫,爺在車廂里,快不成了!」
「爺?」方婆子瞪著他,「吳家的爺全都在這院子裡,還有哪個爺?」
周平被問的懵住,好半晌,他才磕磕絆絆道:「是、是大爺身邊那個。」
方婆子諱莫如深地瞧了他良久,帶著數個家僕衝到了巷子裡。
家僕提著長刀跳上車板子,刀尖往上一挑,帘子被掀開,方婆子一偏頭,正瞧見裡頭半死不活的王墨,她倒吸一口涼氣,抬腿往門裡跑去。
臥房子裡,煙霧繚繞,幾個頭頂鹿角、臉戴銅獸面的法師正圍作成一個圈跳神,他們口裡半念半唱地誦吟,一手執神劍一手執銅鈴,叮鈴噹啷的亂響。
方婆子深吸了口氣,慌裡慌張地繞過法師,到炕頭的吳老夫人身邊,躬身耳語了幾句,就聽「騰」的一聲,老夫人自炕邊的椅子上站了起來。
外頭動靜鬧得可大,廂房都聽得了,小女使顛著碎步回來,湊頭到趙氏跟前,淺聲道:「回夫人,說是逮著人了,綁在外頭呢。」
她聲音放得輕,可在這靜悄的屋子裡卻炸雷似的響。
「逮著了?」徐娘子手指頭一收,將帕子攥在了手心裡,她站起身,「哎喲坐久了忒累,可得站起來走走。」
她叫上伺候的女使,裝模作樣地垮出門去。
不多會兒,屋裡的婦人都坐不住了,急著瞧熱鬧,找了各式的由頭,提著帕子出了屋。
院子裡,周平被五花大綁死死捆著。
他身邊的王墨臉上浮腫,渾身是血,癱得直不起身,卻被兩個家丁一左一右架著胳膊,生生抬了起來。
吳老夫人自臥房裡疾步出來,奔下石階。
她熬了一大夜,眼睛通紅,瞧見王墨,二話不說,抬手便是一掌。
「啪」的一聲脆響,掌風凜冽,力道之大,打得本來就半死不活的王墨一聲痛哼,倒頭撲在了地上。
周平一驚,高聲喊起來:「你幹啥!你這是幹啥啊!他已經這樣了,你作啥還打他!」
吳老夫人緩緩直起身,她眼神凌厲地看去跪在地上的漢子,一字一頓道:「就是你吧,你倆什麼時候苟且上的?」
好半晌,周平愣在當場,說不出話兒來。
他慌地直結巴:「我、我和他苟且啥!我、我成親了,我有媳婦兒啊!」
吳老夫人魔障了一般,啥話兒都聽不進去,她雙目圓睜、咬牙切齒的道:「是那回吧,送這賤人回村子!」
周平瞳孔震顫,呼吸都急促起來:「老夫人您不能空口白牙亂講啊!我咋可能和他有啥!他是爺的人,爺對我有恩,我便是沒心沒肝了,也不會做那遭人唾棄的事兒!」
不待吳老夫人開口,一陣腳步亂響,孫婆子自角落裡跑上前,她「啪」地跪在地上,仰著頭哭求道:「老夫人、老夫人我可以作證,周平以前跟著爺行商做活,最是老實本分,做不出那種事兒的!也是爺信任他,才叫他送二爺回村上香祭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