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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9:54:44 作者: 小魚餅乾
王墨心口子一緊,猛地抬起頭,就見漢子稜角分明的下頜骨上,一灣淚。
他眼睫顫抖,聲音都帶著啞:「爺……」
漢子的大手壓在他的頭頂,他輕聲笑:「抱會兒,就好了。」
一大天,三院兒里都死氣沉沉的。
連小狗子都覺出來了,雖然一早就惦記著肉丸子,可瞧著王墨坐在石階上心事重重的模樣,竟也安安靜靜地蹲在一邊,叫都沒叫。
直到日頭偏西,快要沉進遠山里,天邊一片火紅的金,四院兒那邊傳來了聲音。
遙枝站在院門邊,歪著腦袋朝裡頭看,見王墨正坐在石階上,輕聲喚他:「王公子,我進來了?」
王墨這才自遊魂里抽回了神,他站起身,伸手拍了把褲子:「遙枝,你咋過來了?」
遙枝手裡端著個托盤,上頭放著湯盅、大碗小碟的:「做了蓮藕燉排骨,公子怕您忙著趕不及做,叫我端過來。」
王墨忙走上前,伸手將托盤接過去:「這咋好意思。」
「沒啥不好意思的,這菜還是您送過來的呢。」
正說著,小狗子哼哼唧唧地湊了過來,埋頭蹭遙枝的腿。
遙枝瞧著它笑,又抬頭看去王墨,指了指托盤上的小碗:「我還搓了丸子,給地蛋兒的。」
王墨這才想起來,忘了給它做肉丸子,他「哎呀」一聲:「瞧我這記性,給忘了,多虧你了。」
遙枝瞧著他笑:「沒事兒,我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王墨謝過人,叫狗子到陰涼的地方,將小碗輕輕放到了地上。
地蛋兒歡喜的「嗚汪」一聲,搖著尾巴埋頭吃起來。
王墨瞧著它笑:「對不住啊,忘給你做了。」
狗子沒抬頭,動了動毛耳朵:「嗚汪!」
*
日頭落進遠山,暮色四合,天地都暗沉了來。
六月天,熱得緊,就算到了戌時末,也能聽得蟬聲陣陣,和著咕呱咕呱的蛙鳴,此起彼伏的鬧人。
屋子裡早早吹了燈,玄鱗吐過血,這兩天虛得緊,睡下得早。
王墨卻是睡不太著,他側身臥著,在茫茫黑夜裡,借了月光瞧著身側的漢子,腦子裡全是白日裡的事兒。
忽然,就瞧見一道白光,順著半掩的窗子閃了進來,緊接著轟隆一聲震鳴,炸破耳際地響了起來。
王墨心口子一慌,忙透過黑夜去瞧身側的漢子。
果不其然,玄鱗渾身都在抖,篩糠似的,他喉嚨里發出痛苦的呻/吟,一聲悶哼,血順著唇角流了下來。
王墨騰地一下坐了起來,他爬過去,顫聲道:「爺、爺你是咋了!你別嚇我啊!」
外頭下起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屋檐上,在寂寂長夜裡無端的驚心。
王墨慌地牙齒都在打顫,他翻身下炕,正要往外頭跑,背後漢子忽然睜了眼,一隻大手伸過來,將王墨的手臂一把攥住了。
王墨一驚,忙回過頭,卻見冷淡月色里,一雙黑黢黢的眸子。
玄鱗瞧著他:「王墨,你去哪兒?」
王墨身子都僵住了,他緩緩轉回身,聲音裡帶著哭腔:「我、我去找老夫人來,叫大夫!」
「沒用。」漢子喉間一哽,垂下頭,一股子血順著唇邊淌了下來。
「爺!」王墨嚇地哭起來,慌亂地伸手到漢子的下巴,想將他流出來的血接住。
可是沒用,那血又粘又稠,順著指縫滴落在了被子上。
玄鱗瞧著他,一雙眼又深又沉:「王墨,你在村子裡長大的,該是會爬樹吧?」
這話兒問地沒頭沒尾,王墨牙齒咬著唇邊,輕輕點了點頭:「會。」
聞言,玄鱗攥著王墨手臂的大手緊了緊,攥得小哥兒哎哎叫了疼,他才鬆開了手,「王墨,我對你如何?」
王墨吸了吸鼻子,瓮聲瓮氣道:「極好。」
「這事兒只有你能幫我了。」玄鱗呼吸沉沉,帶著股血腥味兒,他道,「去渡頭,將桓表石柱上的符紙揭下來。」
王墨愣住,好半晌才自喉嚨里擠出話兒:「渡頭?要、要現下去嗎?」
「是,現下就去。」
王墨心口子慌起來,手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
其實不用漢子說,這幾天的事兒他也猜出個七七八八了,該就是那石柱,才鬧得爺瘋魔似地吐血。
可是叫他去,他從沒去過渡頭,外頭又下著這大的雨,他半步不停地跑也得小一天。
最要緊的,揭了那符咒就成了嗎?若是不成,該咋辦……
可看著漢子不住的吐血,王墨咽了口唾沫:「爺,揭了黃符紙就成了嗎?你、你會不會有啥事兒?」
「揭了就成。」玄鱗一瞬也不瞬地瞧著他,一雙狹長眼,像是要看進人心裡,「王墨你放心,我若好了,許你榮華富貴,絕不食言。」
王墨一愣,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兒,可又說不上來,他抿了抿唇:「我要榮華富貴幹啥,我只要你好好活著!」
玄鱗怔忡,眼裡閃過一絲狡黠:「揭了符咒我就能活,和你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
第四十九章
王墨心口子砰砰砰直跳, 他結結巴巴道:「我、我去就是了,可、可我不認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