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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9:54:44 作者: 小魚餅乾
孫婆子搓了搓手,連咽了好幾口唾沫,才小心著道:「二爺,昨兒個大爺是又吐血了吧……」
王墨眉心成川,他最憂心的便是這事兒,可尋薛大夫看過了,也沒瞧出個啥。
他皺著臉點頭:「薛大夫只說是氣虛,昨夜裡給餵了老參片,今兒瞧著氣色好了不少。」
聞言,孫婆子久久未語,半晌後,她才小心翼翼地開了口:「老婆子知道這話不當講,可二爺您待我實心誠意,我也將心比心。」
王墨瞧著人,直覺得她有什麼大事兒要說,不由得心口子微縮,手也跟著攥緊了。
孫婆子抿了抿唇,往前湊近些,聲音放得可輕可輕:「昨兒個夜裡,海裡頭又翻了大浪,那架勢嚇人,像要給天都掀開。好在眼下沒啥人敢出海了,要麼可得出大事兒!」
未等人開口,她神情微妙地繼續道:「你知道那立在渡頭的桓表石柱吧,裂了縫。這麼長一道,柱子差點兒都斷開了。」
「上回下大雨,這石柱就已經斜了,吳家人才尋了石匠修,又叫船工拉正了,這才幾天啊,又不成了。」
王墨聽得雲裡霧裡,好半晌才想明白,孫婆子口裡的「石柱」該是頂頭壓著黃符紙,鎮著大爺身上妖怪的那個。
王墨蹙眉瞧著她,目光微微發起抖:「昨兒個下了暴雨,該是那雨淋壞的吧。」
他手指頭無措地摸著衣邊:「況且那柱子就立在渡頭,那地界潮得緊……」
「二爺啊,這事兒哪有這麼湊巧!」孫婆子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叫立柱子、鎮黃符紙的是個老道,說是身上有點兒本事,三年了,黃紙沒動過、柱子沒斜開,大爺也沒吐過血!」
「誰知道今年是咋了!」她想起什麼,忙拍了把手,「對、對!打祠堂那夜開始,便老出怪事!」
祠堂……王墨吊著膽子,細細地想。
他緊張得喘不勻氣,是了,確是祠堂,爺就是打那回開始吐血的。
王墨心裡頭直唐突。
他膽子小,懼怕鬼神,可卻從不覺得大爺是被妖怪上了身。
他試問,哪家的妖怪有大爺這般好,處處護著他,寵著他,膩著他,從未傷過他分毫。
又有哪家妖怪會這般想不開,一個癱子,走不能走、動不能動,圖個啥呢?
他搖頭:「孫媽媽,那東西糊弄人的,我日日都陪在爺身邊,咋會不知道他身上有沒有妖怪。」
孫媽媽見他不信,輕輕呼出口氣:「可那吐血又是咋回事兒,我可聽前院兒崔婆子說,大爺醒過來,誰也不認了!急得吳老夫人連夜請了法師來跳神!」
王墨喉嚨口子發堵,攥著衣邊的手指頭慢慢收緊了,骨節處一片青白。
忽然,屋子裡頭漢子喊了起來:「小墨!小墨!」
瞧樣子,是見不著人,等不及想了。
王墨點著腳尖,仰頭應他:「哎!來了!」
說著,他瞧去孫婆子:「媽媽,我得先回了,爺還等著我吃飯。」
說罷,王墨抬腿跑進了門裡。
炕頭子,玄鱗早早坐好了,他一手拉著木頭把手,拉著臉:「幹啥這久不回來?」
王墨有點不敢瞧他,伸手撓了撓頸子:「啊,嘮了會兒嗑。」
玄鱗以為又是和那聞笙,他偏頭哼了一聲:「大清早的,他不好好在屋裡呆著,找你幹啥。」
王墨沒應聲,他腦子裡全是方才孫婆子的話兒。
他不信爺身上有妖怪,可卻對那立在渡頭的桓表石柱心有餘悸。
好像確實如此,只要那石柱一異動,爺就吐血,莫不是真有啥干係……
見王墨杵在那兒一直不動,玄鱗又叫了他數聲,小哥兒才猛然自魂游里抽回了神。
漢子瞧著他,皺起眉頭:「出了什麼事兒了?」
王墨抿了抿唇,坐到了炕沿邊。
他眉心成川,一瞬也不瞬地瞧著漢子,忽然傾過身湊近來,伸出手,摸上了他稜角分明的臉頰。
玄鱗抬手握住王墨的手腕,收到嘴邊親了一口:「摸什麼呢?」
王墨牙齒咬著唇邊,眉頭皺得死緊,好半晌,才將心裡話吐了出來:「他們說你身上壓了妖怪,可我瞧著不像……」
玄鱗神色微凜,他看向王墨,一字一頓地問道:「什麼妖怪?」
王墨垂下眼帘,搓了搓手心,輕聲道:「這事兒我知道不多久,我沒信,就沒想著告訴你,省得你鬧心。可我瞧你三五不時就吐血,又查不出由頭……」
玄鱗沉下聲,又問了一遍:「什麼妖怪?」
王墨淺淺呼出口氣,照實了說:「你出海回來的那個渡頭,吳老夫人叫人立了桓表石柱,頂頭壓了道符紙,說是你身上有妖怪邪祟,得鎮一鎮。」
玄鱗越聽,眉心皺得越緊。
他握著木頭把手的手攥實了,手心起了一層汗。
「原是這樣、原是這樣……」
怪不得他覺得心脈上被什麼東西壓著,讓他動彈不得。
怪不得他被困在這副破身子裡,如何也出不去。
王墨瞧著他的模樣,心裡頭慌起來:「爺,我知道那都是假把式,沒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