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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9:54:44 作者: 小魚餅乾
擦著擦著,王墨忽然想起祠堂那個,他小聲問:「爺,那個劉管家……」
玄鱗一提這人就著惱,若不是他癱著了,非要一腳給他踢翻出去,他沉下聲:「擔心他?」
「我擔心他啥啊!」王墨眼睛瞪得溜圓,「我是怕你背了人命官司,被下了大獄。」
玄鱗挑一把眉,狀若無意地問他:「下了大獄咋辦?」
王墨一聽,埋頭嗚嗚咽咽地哭起來:「都賴你,好端端的拿刀幹啥啊,你下了大獄,我、我日日都去瞧你,等著你出來嗚嗚嗚……」
玄鱗伸手摸了摸他的腦瓜頂,淺聲道:「死不了人,扎在他肩膀上了。」
王墨聽著話兒,仰起臉傻兮兮地問:「真的啊?」
「真的。」玄鱗低頭瞧他,這小哥兒,一雙大眼裡,紅通通的汪著水。
他輕聲道:「去燒水洗把臉,咱歇了。」
王墨「嗯」一聲,兩手撐著炕爬了起來。
他哭得厲害,一時半會兒緩不過勁兒,直打淚嗝,吸了吸鼻子:「我燒點兒水,給爺擦臉,咱倆睡覺。」
玄鱗微怔,咽了口唾沫,他知道王墨說的「睡覺」就是正而八經的「睡覺」,甚至都不在一個被窩裡,吹了燈到天明。
可他聽著話,心裡還是起了旖旎的念頭,輕輕咳了一聲:「去吧。」
王墨點點頭,聽話兒地推門出去。
一道疾風順著門縫呼嘯著刮進來,直撲人臉,王墨怔住,就見外頭電閃雷鳴,黑雲之下,暴雨如瀑。
他皺緊眉,想著這才幾月天啊,咋就打起雷了。
他沒管那麼多,手虛虛遮住頭頂,小跑著往灶堂奔。
王墨跨進門撣了撣雨,剛拿出木盆,院子下人房的門便開了。
孫婆子一見是王墨,顛著小步跑了過來,她拍了把手:「哎喲天爺呀,可等著您了!」
王墨將盆放到地上,瞧向孫婆子,急著問道:「孫媽媽,那個劉管事兒……咋樣了?」
孫婆子偏頭啐了一口:「個老東西,死了算了!」
「可、可不得行啊!」王墨心口子慌得厲害,「他死了,爺得背他一條命!」
孫婆子一愣:「哎喲老婆子瞎說的,您可把心放肚子裡,請了薛大夫了,死不了。」
王墨這才輕輕呼出口氣:「那媽媽您過來,是有啥事兒說?」
「您可管管大爺吧,都一天沒喝藥、沒吃飯了。」
王墨瞪圓眼:「啥?!」
孫婆子唉聲嘆氣地直跺腳:「咱也不敢生說啊,剛開口勸勸,大爺就給凶出來了,砸碗砸盆的可駭人!」
王墨眉頭皺得死緊,氣鼓鼓的:「我去說他!」
「哎哎二爺!」孫婆子忙給人拉住,「可、可不能說是老婆子告訴的。」
王墨站定了:「您放心,我不說!」
說罷,王墨抬起步子,跑進了黑夜裡。
孫婆子瞧著他的小背影,抬頭望了望天:「這是啥天哎,咋就落起大雨了!」
她搓了把手,生怕濕了鞋,跳著腳地往屋裡跑。
暴雨噼里啪啦地往地上砸,無人知曉的鎮子渡頭,漢白玉的桓表石柱頂上,那道能壓「邪穢」的黃符紙,被疾風吹開了一個角。
第三十三章
王墨生氣了, 虎著個臉,可嚇人。
炕頭那漢子,在外頭敢和人動刀動槍, 天不怕地不怕,一到自家夫郎這,縮個頸子話兒都不敢多說。
王墨瞧著他:「早上咱倆是不是說好的!你咋答應的,飯飯會吃、藥藥會喝, 咋一回來全都變樣兒了!」
玄鱗心虛的不敢瞧人,唇線拉平:「又是孫婆子和你說的?」
「你提人家孫媽媽幹啥!」王墨瞪他,嘴撅得可高, 「你自己幹的事兒還往人家身上賴!」
玄鱗瞧著他巴巴的小嘴兒,想親一口, 他抿了抿唇, 別開頭沒說話。
王墨凶完人了都還沒解氣, 他站到他跟前:「你以後還這樣不了!」
玄鱗也不是真的不想吃飯,只是王墨不在,他確實沒什麼胃口。
他從來不是個好脾性的人, 旁的說上兩句他就來火,也就這個小哥兒,他樂意聽他軟乎乎的絮叨。
王墨見人不說話, 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急的, 眼眶子通紅。
玄鱗最瞧不得他哭,那模樣讓他心口子疼, 他沉沉呼出口氣:「不了,吃飯, 也喝藥。」
王墨這才點點頭,轉身往灶堂跑走了。
王墨出去時, 雷聲已經停了,連雨都小下去不少,只是風還大,將屋檐上的積水往地上刮。
天色已經很晚了,嘈亂的後院兒祠堂都安靜了下來,他卻跑進灶堂里,急急忙忙地生起火來。
王墨本意是想燒水洗把臉,這麼一來,還得單做一頓宵夜。
夜裡吃硬的東西不好消化,軟軟糯糯的疙瘩湯正合適。
他燒了一鍋子熱水,拿著瓷碗,到面袋子裡舀了小半碗的白面,再兌進去一瓢子井水,用筷子攪打成面絮子,下進了熱氣騰騰的鍋里。
待到面絮子半生不熟了,王墨將打好的雞蛋下進去,木勺攪一攪,湯麵很快漂了層黃澄澄的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