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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9:54:44 作者: 小魚餅乾
玄鱗伸手要扶他,邊上的劉管事兒卻開了口:「大爺,這還沒跪完呢,可不能起。」
玄鱗呼出口氣,緩緩抽回手,借著手臂的力將身子往車背上抵,他仰頭蔑著劉管事兒,眉心微蹙,冷聲問:「是你抓的人?」
劉管事兒虛虛地笑,兩手搓了搓:「不是小人,是小人的義子余青。」
說著,叫余青的高壯漢子自人堆里走了出來,朝玄鱗淺淺俯了俯身。
玄鱗看著他,目光森涼:「我聽人說,你當他是賊,贓物呢?」
余青抿了抿唇,道:「今兒個小人尋夜,瞧見他在巷子裡鬼鬼祟祟,以為是賊……誰知道帶進門兒,才知道是三院兒的小公子。」
「知道不是賊,又作何帶到祠堂來?」
不待余青說話,劉管事兒先開了口:「這、這王小公子進門兒還沒滿年,是不得出吳家門兒的。」
玄鱗忍著火:「那你知不知道是我准他出的門,也是我找地車夫,送他出地門?」
「知道是知道。」劉管事兒訕笑,「可吳家的規矩不得廢。」
玄鱗淡笑一聲:「好一個吳家的規矩,可我眼下就要帶他走。」
他瞧向王墨,緩聲道:「小墨,你過來。」
還跪在地上的王墨應了一聲,正要起身,卻被劉管事兒攔住了,劉全沉下聲:「大爺,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啊。」
玄鱗的手指緊緊攥住把手,他算是瞧出來了,唱這一出大戲,什麼抓賊、什麼吳家的規矩,說到底就是要給王墨難堪,給他難堪。
火氣已經竄到了喉管子,玄鱗冷眼瞧著他,厲聲道:「滾開!」
劉管事兒心裡頭直發虛,這人氣勢太足,就算坐著矮人一截,也讓人懼得慌。
他腳下發軟,可一想著,一個癱了三年都下不來炕的人,能有啥大本事,再說有趙夫人在,他怕個甚。
劉管事兒攥了攥拳,沒讓,只裝模作樣地伏低做小,躬了躬身。
玄鱗眯了眯眼:「不滾?」
劉管事兒面色恭順:「您就別為難小人了。」
玄鱗笑著點點頭,右手自輪車的扶手上移開,緩緩往身側探。
一霎間,冷光乍現,劉管事兒一聲驚叫、面目扭曲,「砰」的一聲跪在了玄鱗面前。
一柄短刀插在他的右肩上,血順著刀口撲簌簌地往下淌。
玄鱗握著刀柄的手往下一施力,短刀被一把拔了出來。
劉管事兒的肩膀頭子一個肉爛的大洞,汩汩冒著血,洇得棉袍子一片紅。
「天爺!殺人了!殺人了!」
「快去報給老夫人,祠堂里殺人了!」
叫余青的漢子急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劉管事兒,高聲呼喝:「來人!快來人啊!請大夫!」
嘈嘈雜雜一片兵荒馬亂,擺在門邊的燈架不知道被誰撞倒了。
燈油灑了一地,火苗嗡地一下竄得老高,燒得木頭燈架噼里啪啦作響。
孫婆子雖然一早就料想到了,可瞧著渾身是血的劉管事兒,還是心驚肉跳,兩手直抖。
趙茹憐更是嚇得腿軟,哆哆嗦嗦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任邊上的如意如何拉拽都起不來。
角落裡,趙氏臉色死白,她從沒見過這般場面,慌地往後頭連退了數步。
忽然,噌地一聲尖響,短刀被狠狠砸在了地上,刀刃擦著石板磚,駭人心驚。
玄鱗沉沉地盯著她,目光森冷的仿如一條蛇,他聲音平緩,聽不出半分喜怒:「好大的一盤棋,這麼個局面您可還滿意?或者說,二院兒的那位可還滿意?」
趙氏嚇得不敢言語,生怕一柄短刀朝自己扎過來。
她知道吳庭川看重這個小,可她不知道他竟看重到了這個地步。
不過是在祠堂跪上一夜,小懲大戒、以儆效尤,竟然要到殺人的地步!
玄鱗沒再看趙氏,目光落在王墨身上,眼神柔軟:「小墨,推我回去。」
王墨自驚慌里抽回神,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跑到玄鱗身後頭,將輪車推了起來。
沉沉夜色里,車輪聲吱呀。
兩人就那麼無所顧忌地自一片狼藉里抽身,再沒一個人敢攔。
臨到要出祠堂門了,玄鱗扭過頭瞥向癱坐在地的劉管事兒。
四目相接時,他譏笑道:「規矩?我才是吳家的規矩。」
第三十二章
寂夜寒鴉, 孤月一輪。
王墨推著人往三院兒走,月光將兩道人影拉得很長。
他一大天沒有回來了,不知道漢子過得咋樣, 伸長手往前頭探了探,漢子卻先一步,將他的手握住了。
王墨一驚,這手滾燙, 和爐里燒紅的炭塊兒似的,他正要停下車瞧他,就聽見一息嘶啞聲:「快些。」
沒有手臂撐著, 玄鱗整個上半身都不受控制的往前傾,他垂著頭, 難耐的粗/喘。
王墨心口子一緊, 牙齒咬住唇內, 忙小跑了起來。
臨到臥房門口子,王墨抬不住車,正要去尋孫婆子, 卻見車夫正窩坐在石階下頭。
周平聽見聲,自茫茫黑夜裡站起來,二話不說的幫著王墨將輪車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