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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9:54:44 作者: 小魚餅乾
昨兒個實在太夜了,他沒顧得上洗。
玄鱗瞧著他:「那叫孫婆子去,你回來睡覺。」
王墨笑著道:「沒事兒,我洗就成。省的別個給你洗了,你回頭又臊得慌。」
玄鱗有點兒赧,正不知道說啥,那隻孔明鎖就塞進了他手裡。
王墨撅著屁股穿鞋:「要實在沒意思,就玩玩這個,要是想尿了,可得叫我。」
玄鱗沒應他,大手拉住被子,往上一扯,蒙在了頭上。
王墨好笑,挺大個人了,回回一鬧氣就鑽被窩兒。
他隔著被子拍了拍他:「你再睡會兒,等熬好了藥我就回。」
隔著被子,玄鱗悶悶應了一聲:「早點兒回。」
今兒個天氣好,日頭升起,暖洋洋的,曬在臉上可是舒坦。
昨兒個尿濕的褥子被王墨塞進了木盆子裡,堆在了井邊。
水井在院子角落裡,挨著厚實的磚牆,曬不著日頭。
王墨就打好水,將盆子拖到有陽光的地界兒來洗。
吳家大戶人家,洗衣裳不像村里人似的還得到山裡頭尋覓皂角,都是鋪子裡買得現成的皂珠。
圓溜溜的一顆,又白又香,正好能握在手心裡。
王墨坐在小馬紮上,用皂珠抹了一把,輕輕一搓,布面上起一層細密的泡沫,比皂角好用不少。
褥子厚實,洗著費勁兒,王墨又搓又洗了小半個時辰,還得過上兩遍水才成。
他抬頭瞧了眼日頭,見時辰不早了,伸手在清水裡過了一遍,自小馬紮上站起身,得給漢子把藥先熬了。
王墨幹活兒利索,沒一會兒便將藥坐上了。
趁著熬藥的工夫,他洗了把米,放鍋里先泡上,等一會兒要煮了,熟得更快一點兒。
*
王墨端著湯藥進屋,玄鱗早都醒了,他無事可做,真就歪個身子在那兒琢磨孔明鎖。
見王墨進來了,不多好意思的塞在了枕頭邊。
王墨將藥碗輕輕放到矮桌上:「你解不開也正常,我聽孫媽媽說,就是前頭西街那個徐秀才,也解了三兩天呢。」
他俯身過去,將漢子往炕邊上拖了拖,好讓他的手能夠到矮桌。
王墨怕湯藥太燙,入不了口,兩手端起來慢慢吹了吹。
棕黑棕黑的湯麵翻起一陣小波,一股子苦味兒,他皺皺眉,將藥碗放下了。
眼下漢子很是聽話,許是知道背後腐瘡總也不好,許是這蜜餞果子起了效用,喝藥都不用人催,可省心。
常常是王墨將湯藥碗放在桌上,出去幹活兒,回來那碗底就空了。
這回王墨也是,他伸手指了指藥碗:「自己喝成不?我鍋里煮著粥呢。」
玄鱗點點頭,臉都沒紅一下:「自己能喝。」
王墨還是不放心,千叮嚀萬囑咐的:「要是苦就多吃倆蜜餞果子,我幹活兒去了。」
「嗯。」
玄鱗瞧人出去,又偏著頭聽了好一會兒,腳步聲越來越遠,才右手撐在胸前,費大勁兒的爬了起來。
玄鱗一個癱子,能倒湯藥的地界不多,打炕邊那獸皮靴子濕得差不離後,他再不敢往裡頭灌湯藥了。
好在家裡擺設多,玄鱗瞧見東邊那面牆角,立了個紅木架格,架格上儘是吳庭川擺的藏品和書冊。
架格頂實在太高了……王墨從來不往那上瞧。
玄鱗便將湯藥倒在換下來的褻衣上,再團成團,使著大勁兒的往上頭扔。
他準頭好,不曾失手過一回。
玄鱗下頭不聽使喚,褻衣換得勤快,備下的就多。
若是手邊兒實在沒衣裳了,就用寬布條子、枕頭巾子,他不挑,有啥用啥。
今兒個運氣好,昨夜換下來的褻衣,王墨沒來得及拿出去洗,就那麼放在炕沿上。
玄鱗伸長手臂,用指頭一勾,衣裳就拿進了手裡。
他挑了挑眉,費勁兒的爬到矮桌邊上,拿起湯藥碗,倒在了團成球的褻衣上。
王墨瞧見的就是那麼個場面,漢子將他熬了小一個時辰的湯藥,隨隨便便的倒在了褻衣上,掄個膀子,往屋角的架格頂上扔。
方才,王墨都已經進灶堂了,可又想起來早上起得急了,沒給漢子把尿,他別喝了湯藥又尿了,到時候還得洗褥子,他推門進來,聲音也不多小,可炕上那漢子竟是一點兒沒聽見。
「啪」的一聲響,浸滿了湯藥的褻衣布糰子砸在了架格頂上。
玄鱗輕輕呼出口氣,趴回了炕上,他抬手擦了把汗,一偏頭,正瞧見王墨立在一邊。
玄鱗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響,喉嚨口子緊得厲害。
他一條妖蛇,什麼場面沒見過,卻都沒有這一刻讓他心慌,慌得才擦過的額頭,登時就冒出一溜冷汗。
他抿了抿髮白的唇,顫抖著道:「小墨……」
王墨立在那兒沒動,好半晌,他才拾起步子,慢慢的走到玄鱗近前。
他瞧著他,鼻頭酸得厲害:「為啥啊?」
玄鱗喉口哽咽,手指頭抓在新換的褥子上,指尖一片青白。
王墨瞧他不說話兒,又問了一遍:「為啥啊?」
他搞不懂,實在搞不懂,他幹啥要這樣啊,那金貴的湯藥,一副就好些銀子,他怕他嘴裡苦,還求著管事兒給了蜜餞果子。
就算這些通通不提,他後頭爛得那厲害,有些都見骨頭了,好幾回夜裡,他難受的身上起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