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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9:54:44 作者: 小魚餅乾
    屋子裡沒開窗,炕燒得旺,小哥兒灼灼的目光打在臉上,玄鱗不睜眼都覺得熱得慌,實在受不住,裝模作樣的咳了兩聲,掀開了眼皮。

    王墨歪著頭,笑眯眯的:「還一會兒雞湯就好了,我再蒸一鍋飯,多放些水,軟和。實在嚼不爛,我拿勺子攪碎些,咱泡湯吃。」

    見漢子一直不說話兒,王墨壓低了身,湊過去瞧他,小聲問:「咋不理人呢?要實在不想吃米,我搓點兒麵條子?」

    這小哥兒才從外頭回來,身上寒氣裹著煙火氣,不多好聞,卻讓玄鱗心口子直發燙。

    他越靠越近,臉越壓越低,淡淡的呼氣拂在臉上,玄鱗終於受不住的咽了口唾沫,紅著臉「嗯」了一聲。

    給漢子把過尿,又費了好大勁兒的將人挪進炕里,王墨拎上夜壺,打算出去。

    一回頭,就瞧見大爺又在瞧他,王墨心裡頭不落忍,這大個漢子,成天這麼躺著,再好的性子也得躺躁了,他抿了抿唇:「就差土豆塊子了,等好了我就來陪你,不叫你多等。」

    玄鱗就算躺成一灘泥了,可嘴上從沒服過軟,他別過頭,冷聲冷氣的:「我這大個人,不用陪,你忙你的。」

    王墨瞧著他越來越紅的耳朵,輕聲應:「是是,爺頂天立地的漢子,啥都能行。」

    玄鱗眼睫起顫,唇抿緊,紅暈自耳朵漲到了頸子。

    王墨推開門,冷風呼嘯著灌進來,從門口子一路竄進屋裡。

    玄鱗被吹了臉,正想瞧瞧王墨是不是風冷著了,那扇門已經闔上了,偌大個屋子,又剩了他一個人。

    王墨到外頭,先將夜壺倒了,又到院角的井邊打了桶水,一點兒不嫌髒的涮乾淨夜壺,放到了院裡的日頭下曬著。

    他新打了盆水,認認真真洗乾淨了手,天大冷的,不過一會兒,就冰得手一片紅,他在衣擺上擦了把,小跑著進了灶堂。

    小火燉了這麼久,雞湯香得緊。

    王墨掀開蓋子,熱氣直往臉上撲,他拿著湯勺攪了把鍋底,伸手將冷水泡好的土豆塊子撈出來,和著紅艷艷的枸杞子一塊兒下進了鍋里。

    *

    玄鱗躺在炕上,伸著右手摸了把褥子,那小哥兒怕炕燒得旺熱著他,又怕炕燒得不旺冷著他,就給他身/下鋪得可厚實。

    他說過好幾回了,自己管不住下頭,別再給尿了,到時候不好洗。可那小哥兒倔得厲害,趁著他手上沒勁兒管不了他,聽也不聽。

    這小哥兒倔起來和旁的也不多一樣,不吵不鬧的立在一邊,耷拉著兩道眉,一雙大眼裡起層霧,委屈巴巴的。

    玄鱗沒遇著過這種場面,應付不來,心裡頭毛毛躁躁的,不用王墨開口,自己就先敗了陣。

    正想著,門自外推了進來,還沒瞧見人,王墨的聲音已經順著風傳了過來:「爺,雞湯好了!可香呢!」

    玄鱗聽著他喊,一股子熱乎勁兒,不自覺的展平了眉,心裡頭暖烘烘的。

    腳步聲越來越近,小哥兒靠到了近前兒。

    他先將托盤放到矮桌邊,又轉回身來扶人。

    玄鱗腰上沒勁兒,坐不起來,一隻軟枕塞到了他背後頭,讓他能將將仰起身。

    王墨坐到炕沿邊,將托盤裡的湯碗捧在手裡,獻寶似的給玄鱗瞧:「我燉了兩個多時辰呢,爺快嘗嘗。」

    瓷勺攪了攪湯,舀起一勺,待吹涼些,才送到玄鱗唇邊。

    玄鱗太久不吃油,胃裡頭翻騰,可瞧著王墨滿是期待的眸子,他強咽了兩口唾沫,緩緩張開了嘴。

    比預想中好太多了,不燙不油,一股子濃郁的鮮香,想來是這小哥兒費了番功夫的。

    玄鱗抿了抿唇,就聽小哥兒笑著道:「好吃吧?我鍋里還蒸了飯呢,咱也吃一點兒?」

    玄鱗抬起眼,正與王墨濕潤潤的眼睛四目相接,他臉上起熱,卻又捨不得移開目光:「好。」

    吃得下飯,是好事兒。

    王墨喜滋滋的放下碗:「那你等我回來,咱倆吃飯,我都好久沒吃過白米了。」

    玄鱗瞧著王墨彎起的眉眼,也跟著他笑:「那咱倆……都多吃些。」

    「好嘞!」

    王墨怕人等急了,小跑著往灶堂子跑,前腿才跨進門,便瞧見個人影立在門邊。

    他心裡頭一唐突,差點兒跪在地上。

    方媽媽忙上前,給他扶住了:「哎呦你這娃娃咋一驚一乍的。」

    待到他站定了,方媽媽才鬆開手,退回了老夫人身邊。

    今兒個風大,老夫人身上披一件貂皮斗篷,毛茸茸的狐尾圍在頸子上,顯得人貴氣十足。

    王墨不敢瞧人,垂個頭,不安的直搓手。

    過了好半晌,老夫人緩緩開了口:「燉雞湯呢?」

    王墨縮著頸子,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嗯啊。」

    老夫人沉沉呼出口氣,問道:「庭川……吃了嗎?」

    「爺喝了碗湯。」王墨怕她覺得自己做多了,浪費,磕磕巴巴的解釋:「那個、那個剩下的我不吃,都留著給爺。」

    聞言,老夫人蹙眉,好半晌才明白王墨話里的意思,她自鼻尖呼出一息,無奈道:「不是怕你吃,是怕你和庭川不吃。」

    王墨搓了搓手,抬起頭不安地瞧她,一雙眼黑溜溜,小松鼠似的:「我、我還蒸了鍋飯,一會兒給爺泡湯喝。」

    老夫人靜靜的瞧他,輕聲道:「庭川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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