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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9:54:44 作者: 小魚餅乾
王墨垂下眼睫,沒敢深問他知道啥了,卻聽漢子又道:「小墨,你不是說要幫我揉揉……」
後頭話兒玄鱗不好意思講,一雙眼卻緊緊盯著王墨瞧,生怕他不情願了。
王墨站在原地沒動,心口子燙得厲害——方才在門口子,爺好像就叫了他「小墨」,可那會子離得遠,王墨以為聽錯了,眼下再聽,耳朵尖都紅了。
玄鱗瞧他越垂越低的小臉兒,提心弔膽地問:「怎麼了?是哪兒為難……」
話兒還沒說完,就見王墨抬起了頭,一雙大眼水潤潤、亮晶晶的,他有些害羞的摸了把耳朵,小聲道:「方才爺叫我『小墨』啊。」
第十章
玄鱗唇線拉平,方才趙茹憐在門口,他若連名帶姓的喊他,叫人聽了去,該以為他倆多生分。
他瞧著他:「是有什麼不妥嗎?」
王墨搖搖頭,抿嘴笑起來:「沒不妥,就是在家,只阿娘和阿姐這麼叫我。」
他聽著,就覺得心口子生熱,耳根子也生熱。
玄鱗皺眉:「你阿娘?就是讓你……」
「啊不是。」王墨看著他,「我阿娘病拖得太久了,又趕上家裡沒錢治,沒活下來,眼下那個是我阿爹後娶的。」
玄鱗聽著他平靜的話兒,心裡起了層波瀾:「她對你不好?」
「沒啥好不好的,我不是她親生的,她不待見我,我也沒把她當娘。」他抿了抿唇,「我和阿姐長大的,只前兩年阿姐成親了,就剩下我了。」
玄鱗點了點頭,卻聽王墨笑著道:「哎呀和你說這些幹啥,叫你聽了煩心,咱揉肚子吧。」
王墨到底年紀小,掩飾不住啥,強扯出的笑意在他那張不大的臉上可明顯。
他轉過身,剛想揉把臉緩一緩,就聽身後的漢子輕聲道:「不煩心。」
王墨的手頓住,轉過頭:「啥?」
玄鱗靜靜地瞧著他:「你說的這些,我挺愛聽的,不覺得煩。」
王墨怔住,好半晌,才慌裡慌張的「嗯」了兩聲,又紅著臉:「咱、咱揉肚子。」
膏藥時辰差不多了,能揭了。
王墨拿竹片將藥刮乾淨,可不管咋弄,還是黏,他抿抿唇:「得拿水擦,你等我會兒。」
還沒等玄鱗說話,王墨便急匆匆跑了出去。
他到灶堂燒了熱水,兌溫後端進屋子,投洗了布巾。
水珠順著皮膚往下滾,玄鱗伸手抹了一把背,溫的。
他剛想說,他癱成這樣,冷的熱的其實感覺不出來,不用費勁給他燒熱水了,卻偏頭瞧見王墨垂著頭,眉頭蹙得可緊。
他伸出能動的右手,點了點他眉心:「苦個臉。」
王墨緩緩抬起頭:「你疼不?流了可多血。」
玄鱗微怔,半天才緩過神來,原來這小哥兒是在心疼自己,他轉回頭,輕輕笑起來:「我是個癱子啊。」
他是個癱子,怎麼會疼?
王墨緩聲道:「和你呆久了,老是忘,總覺得你和正常人也沒啥大分別。」
擦過背,他將髒了的布巾一併收拾進盆里:「你等我給你下頭撲塊布,要麼褥子又得換了。」
玄鱗心口子一抽一抽的麻,他咽了口唾沫:「嗯。」
這漢子忒沉,抱起來費勁兒,可王墨抱得多了,竟也尋摸出了辦法。
他彎個身子,讓玄鱗自後趴上來,寬大的右手扶住自己的肩膀,倆人一塊兒使勁兒,就那麼翻了過來。
玄鱗下頭光著,兩條乾瘦的長腿,中間那地方卻挺大。
王墨瞧過好幾回了,回回臉上熱得慌。
他咽了口唾沫,忙扯了條小被蓋到漢子腰上,只露出凸起的橫骨,可越瞧不著,心裡頭越躁。
起初只是王墨不好意思,到後頭,連玄鱗都跟著紅起臉,他輕咳了一聲,偏開頭不瞧人。
驀地,一雙不多細嫩的小手附上了他乾癟的肚子,一下跟著一下的揉起來。
玄鱗沒啥知覺的身子,卻莫名起了一層汗,濕漉漉的,像是淋了一場磅礴的大雨。
過了得有小半個時辰,王墨抽回手,就見著漢子額頭都汗濕了,他俯過身:「咋汗成這樣了?我給你擰條手巾。」
玄鱗睜開眼,眸子上一層水霧,喉嚨微滾:「小墨,你出去會兒。」
王墨擰布巾的手頓住:「啥?」
一偏頭,正瞧見蓋著的小被鼓出一團包,他一慌,不知所措地扔下布巾,慌著跑了出去。
*
得有半個多時辰,王墨都不敢回去。
他在院裡站了會兒,北風呼呼的刮,凍得臉生疼,實在沒地方呆了,他又躲到灶堂去。
王墨想著,也沒旁的事兒好干,要麼就趁這工夫,把老夫人送過來的母雞燉了。
雞就放在籠子裡,兩隻爪子綁著,隔一會兒便咕咕噠噠的叫一嗓子。
以往在家時候,家裡頭窮,雞鴨全養著下蛋,也就逢年過節了,能殺一隻嘗嘗鮮。
王家雖然是獵戶,王墨也自小見王山石處理野物,可真叫他來殺雞,他也不多敢。
尤其拿一把明晃晃的白刀子,往雞頸子上一划,就那一下,他想想就打怵。
每到這時候,王墨都躲到屋裡頭不敢聽,得等阿姐拔完雞毛了,才敢出來,再蹲到灶堂子瞧人燉雞湯。
他記得秦秋霜進門,過第一個年節那會兒,秦氏還沒生下小兒子王虎,王墨得了只雞翅膀,半碗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