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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2:25:04 作者: 栗連
    秋亭的二樓並不對外開放,都是為會員預留的幽靜包間,專供各影視公司和明星工作室的vip使用。陳苹苹不知就裡,只覺得環境特別僻靜,價格特別宰人,請他們上樓的那幾位大哥特別不像善類,一路走來骨氣全消,也不在爹媽面前裝大尾巴狼了,夾著尾巴懇求:

    「各位大哥,你們是不是認錯了人,我們只是普通配角,和群眾演員差不多的,我們交不起保護費啊。」

    幾個肌肉發達、形象落拓的壯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門口給人打電話的花臂大哥,無辜萬分道:

    「這位同志,我們是人民醫院骨外科的醫生,下班過來吃宵夜,您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柏鈞研接到徐海恆電話之時,正清心寡欲讀一本圍棋棋譜,茶杯里泡的是崑崙雪菊。都是清火降燥的神物,卻被徐海恆幾句話撩得前功盡棄。

    「小鈞鈞~」

    「知道了,秋亭已經聯繫過安迪,隨便點,掛我的帳。」

    「嘿嘿,就喜歡跟你這樣的土豪做朋友。」

    「這回又是哪個妞?」

    「你的妞。」

    「……誰?」

    徐海恆繪聲繪色給柏鈞研講他「遠房侄女」的英勇事跡,對面全程沉默,直到他講到那壺險些將人毀容的茶水,才終於撼動了那顆古井無波的心。

    「燙著了?」

    「那哪能啊,有我在呢。就手背上一點點。」

    「幾號包間?」

    ……

    柏鈞研進門時,趙亦正興致勃勃和一個軍事愛好者切磋,究竟在唐朝初年有沒有可能製造出可以攻城的炸藥。

    「單純從理論上講,焦炭的獲取難度不大。用硫鐵礦、硫磺、石膏、磷石膏可以粗製出硫酸。用哈博-博施法可以製造少量的氨,再用鉻鐵礦製取三氧化二鉻,最後用鉻氨製取硝酸,唯一問題是難以量產……」

    趙亦像個訓練有素的恐怖分子,嫻熟地和人探討自製t|n|t的可能性,卻在看見柏鈞研的瞬間,一秒鐘住了嘴。他穿一件純黑襯衫,更顯得面色淨白,左臉那點隱約的巴掌印便格外惹眼。趙亦身為罪魁禍首,頓時如坐針氈,徐海恆則歡快地拍了拍手:

    「買單的來了!陳叔叔,你家苹苹可沒騙你,她和大明星確實熟得很!」

    第18章 醉語

    在柏鈞研出現之前,場面可謂賓主盡歡。

    徐海恆為人豪爽,頗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之風,他先介紹自己是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又說與整個劇組都很熟識,還說陳苹苹和趙亦都是很好的演員,兩個小姑娘既敬業又勤奮,輕易哄得陳爸陳媽眉開眼笑。

    趙亦見氣氛融洽,便也不好提前離席。

    趙亦有一定程度的社交恐懼,按照程小雅的說法,她面無表情往那兒一坐,完全就是個待機狀態的小機器人。不過機器人小姐並非完全無藥可醫,何以解凍?唯有杜康。陳爸爸有老一輩人的生活習慣,隨身攜帶土產大曲,用來驅除在水稻田赤腳插秧的寒氣。這酒辛辣醇厚,產自江南小鎮作坊,喝起來既刺激又上頭,徐海恆嘗了一口,直呼過癮,立刻撤掉了桌上的紅酒,一桌人熱火朝天喝了起來。

    趙亦難免也被攛掇著喝了幾杯。

    趙亦量淺,自己是知道的,她在社交場合從不隨意飲酒。然而今天的場合更像家庭聚會,長輩把酒端來,無論如何都要喝下去,幾杯烈酒下肚,她的狀態已經和平時判若兩人,白淨臉頰染上醉紅,整個人放鬆許多,說話也隨意起來。

    陳苹苹整個人掛在趙亦身上,撒嬌似的蹭她胳膊。

    「毛毛姐,你剛才真的太帥了,你是怎麼知道大李子那些黑歷史的?」

    「碰巧的。」

    「哈哈哈哈,她被你懟得好慘,臉都綠了。不過,她會不會找你麻煩啊?」

    「怕她?」趙亦一仰脖子,又一杯酒下肚,「來一回收拾一回。」

    「哎,毛毛姐!帥!不過,你不是跟我說,要多學學令狐沖嗎,無招勝有招什麼的。」

    「她在叔叔阿姨面前胡說八道,看著就來氣。」

    「說好的獨孤九劍呢……」

    「去他|大|爺的獨孤九劍!」

    趙亦從小被警衛員帶大,童年玩具都是駁殼槍和空彈殼,雖然長得小鳥依人,內心卻住了一個鐵血真漢子。早年經常把那幫自私的老美唬得一愣一愣,誰都知道紐約團隊有個小個子中國妞,護短、潑辣、能扛事兒,看起來環保無害,其實是個狠角色,誰也別想動她的人一根毫毛。

    這種奇異的反差萌,很容易就收服了那幫孔武有力的骨科男醫生——誰能想到這個瓷娃娃居然是一個有年頭、懂乾貨的軍事愛好者,從蘇聯核潛艇一直說到亞丁灣巡洋艦,還會diy炸藥,簡直就是現實版的超殺女。

    柏鈞研踏進包間,看到的便是這一團其樂融融的景象。

    趙亦坐在一群男人當中侃侃而談,臉蛋紅撲撲的,從素胎白瓷變成了美人醉。她很少這樣興致高昂,眼睛忽閃著,像初翅的黃鶯,仲夏的晚風,靈動得捉都捉不住,但是當那一雙妙目移動到他身上,歌聲、翅膀和晚風突然就都停了,柏鈞研看著趙亦僵硬的表情,眉頭一皺,心情比白天又更糟糕了一些。

    趙亦能覺察到,柏鈞研很不高興。

    其實她已經在醉倒的邊緣,長這麼大都沒喝過這麼烈的酒,整個人都是暈的,好似飛翔在彩虹之中。即便如此,她也能看出柏鈞研現在心情不好。桌上明明有兩個空座,一個在她和徐醫生旁邊,一個離他們很遠,柏鈞研卻無視徐海恆的召喚,非要挑遠處的座位坐下,絕對就是對她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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