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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9:07:39 作者: 獅子歌歌
    本該是最張揚肆意、愛玩愛笑的那段青春,鍾煦過得極其壓抑。

    但他謹小慎微慣了,受欺負的時候只能咬緊牙關不吭聲,而在事後越想越不甘心時,他所能做的最出格的報復,也不過是在晚自習結束後,趁教室沒人,偷偷劃爛那些人的筆記本而已。

    他沒有一天不在想著逃跑。

    逃開那所令人窒息的學校,遠離那些羞辱他的垃圾。

    「為什麼回來?」一直沉默的人,突然開口問。

    鍾煦從記憶里回神,停下畫圈的手,偏頭看向身邊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鍾飛低著頭,視線隨腳下一隊路過的螞蟻緩緩移動,等它們快要抵達目的地時,突然探出一隻腳碾死了其中兩隻。他這才看向鍾煦:「你是不是挺恨我的?」

    當然恨。

    鍾煦不止一次地想,如果鍾飛沒有出生,那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經歷所有的屈辱與背叛,過上和別人家的孩子一樣快樂無慮的生活。

    「其實我也挺恨我自己的,投胎生在這種家庭里,一點意思都沒有,」鍾飛緊緊盯著他,「當初為什麼不掐死我呢?或許我會謝謝你。」

    鍾煦咬了咬嘴唇,才說:「我只是……想讓你閉嘴。」

    「為什麼要我閉嘴?」鍾飛不依不饒,「而且你是受害者,為什麼不給自己討個公道,反而要來掐我的脖子,堵我的嘴?」

    鍾煦被問得啞口無言,只是手指尖微不可察地顫抖起來。

    鍾飛那雙黑白分明、毫無生氣的眼睛,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銳利:「你難道喜歡別人那麼糟踐你?」

    見鍾煦抖得更加厲害,不過才17歲的青澀面孔上,竟浮現出一抹悲憫的諷刺。

    「鍾小八,你真可憐。」

    作者有話說:

    我算錯年齡,所以決定小八從10歲改成6歲被收養,前文已改了~【今天忙著大掃除,更新晚了,不好意思啊!!!鞠躬道歉,過年我儘量不斷更,麼麼噠】

    第二十二章 敢嗎」

    鍾飛站起來,拍掉褲子上的土。

    鍾煦蹲坐在牆角,仰頭看著他,鍾飛這幾年身高體形變化太大,和他記憶里的形象相去甚遠。

    還記得高一那年暑假,鍾飛當時已經七八歲了,睡覺要占半張床,他便不再跟著父母睡覺,而是來和他擠一張床。

    鍾煦嫌熱,抱著涼蓆和枕頭去打地鋪。

    睡到半夜時,他還是被熱醒了——身後有人貼著。

    本以為是鍾飛睡覺不老實,摔下床來蹭涼蓆的,鍾煦懶得再折騰,就往旁邊挪了挪繼續睡。

    半夢半醒之間,一隻手悄悄從背後伸來,穿過肋下,撫上了他的胸口,鍾煦猛地驚醒過來。

    他本能地想起身推開,誰知那手突然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

    無數恐怖電影和故事,在那瞬間閃過鍾煦的腦海。

    他劇烈掙紮起來,可對方的力氣實在太大,捂住口鼻的手越來越緊,甚至連呼吸的空間都不給他留下。

    瀕臨窒息時,另一隻手悄然探進了他的褲子。

    粗糙的掌心摩擦過皮膚時引起的戰慄感,以及突然頂住他後腰的東西,讓鍾煦頭皮都要炸了。

    當時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蠻勁,鍾煦向後一記橫肘狠狠撞過去,只聽一聲悶哼,那雙大手瞬間卸了力。

    他趁機狼狽地逃開,回頭一看,竟是他的養父鍾大志。

    儘管沒有開燈,屋內一片昏暗,但鍾大志緊盯著他目光實在太過露骨,鍾煦一輩子都忘不掉。

    鍾大志不死心,還想把他拽回去,鍾煦一腳踹開他的手,連拖鞋都顧不上穿,就倉皇地逃出了家門。

    他像被人追殺似的,拼命狂奔。

    直到腳底板被粗糙的路面硌出了血,他疼得實在受不了了,才敢回頭看一眼身後。

    夏夜的街道空蕩蕩的,除了他,再沒有一個人影。

    鍾煦終於能停下來。

    他雙腿發軟打顫,整個人順著牆角滑坐在地。

    因為腎上腺素飆升,他的心臟急速跳動著,口舌發乾,他像條脫水的魚張大嘴巴竭力喘著粗氣,但鍾大志那隻手似乎還在捂著他的口鼻,讓他難以呼吸。

    最令他無法接受的是,在這樣荒唐可笑的情境下,他竟然有了人生的第一次生理反應。

    具體細節,鍾煦始終不願意再回憶,因為就是從那晚過後,他的生活徹底脫軌了。

    為了逃開鍾大志的騷擾,他儘量躲在學校不回家,那些喜歡捉弄他的人抓住機會,變本加厲地拿他尋開心。

    當言語羞辱不再能滿足他們時,就開始動手動腳。

    直到有一次,鍾煦被那幾個人綁去天台上挨打。

    繩索粗糙的倒刺不停刺激著他,令他不受控地回想起那個夜晚,他癱坐在空無一人的街道旁,蜷縮著滿是血污的腳趾,達到高潮的每一個細節。

    就像此時這樣,骯髒、混亂、令人噁心。

    有人發現了他的異樣,一臉驚奇地高喊:「我操!這傢伙居然硬了,我操,他媽的死變態!」

    同夥紛紛圍上來,像圍觀新奇物種一樣,嘻嘻哈哈地一邊嘲笑,一邊對他拳腳相加,罵他是個天生的賤骨頭。

    鍾煦以前挨打從來沒吭過聲,但那天繃不住情緒,哭了出來。

    他恨這些羞辱他的人,更恨控制不住身體反應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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