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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8:37:45 作者: 言祁
她下了無望涯,急忙召來小黑,向天宮飛去。
行至一半,卻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當初是她自己要回來,如今又以何種理由再回去?若說是為了慕澤的傷去看他,那他又為何不讓自己知道是他救了自己?想來,他定是不希望自己去看他的,況且,有靈蔻公主在,定能將他照顧得很好,說不定這照顧來照顧去的,還能生出些什麼特殊的情意。她又有什麼必要再去呢?她去了,不過是平白擾人好事而已……
思及此,卿姒心下生出一陣又一陣的失落之感,索性調轉了鳥頭,飛回玉京山。
臨近山門處時,她眼尖地瞥見一個紅衣身影倒在地上,那身段打扮,看著著實有幾分眼熟。
落地後,她上前一探,不看不知道,這一看還真嚇了一跳,這席地而躺的女子不正是止歌嗎?
她的右手臂有源源不斷的鮮血溢出,流經掌心指尖,在青石地板上譜成了一副絕世名畫,卻因她身著紅衣,這血色看起來倒也不那麼突兀慘烈。
最近這是怎麼了?一個二個的輪著受傷?
止歌這傷應該不是遇到了什麼妖獸,若真遇到了,恐她早已葬身於凶獸腹中。這傷,倒更像是人為的。
卿姒來不及思索太多,將她抱到小黑的背上,一路送至非亦殿。
替她脫衣服時,卿姒這才注意到,她的衣衫幾乎全被鮮血染透,只是這血的味道聞起來有幾分怪異,不像是人血。
將衣衫扔到一旁,見她的右臂上有一道深可入骨的刀傷,鮮血正是從此處冒出來,不止如此,她身上還有道道鞭痕,只不過,這些鞭痕已結痂,看起來倒像是舊傷。
這小丫頭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卿姒心下憐惜不已,手上動作加快,急忙替她包紮療傷。
折騰了一下午,總算將她身上的傷給弄好,卿姒又渡了些靈力給她,在她身旁守了半個時辰,總算等到她幽幽轉醒。
止歌睜開眼睛時,只覺殿內夜明珠光刺眼,被迫緊閉,一瞬後,復又睜開。
只是,那雙一向盼顧生輝,靈動光彩的眸子,此刻卻如一潭死水,寂寂無波,黯然失色,像一個看透世事的垂垂老者。
她微微側了側頭,看見卿姒,喉嚨微動,虛弱地叫了一聲:「姒姐姐。」連聲音都不復以往清脆悅耳,歡快活潑。
卿姒眉頭微動,理了理她的鬢髮,輕聲問道:「你沒回家嗎?這是怎麼了?你如何會弄成這幅模樣?」
止歌呆呆地望著頭頂的紗帳,眸中有憂傷划過,像是憶起了什麼極可怕的事,艱難地從喉嚨里吐出幾個字:「姒姐姐,為什麼人會是這樣的?為什麼他們比妖魔還可怕?我,我……」說到最後,她幾乎已是哽咽不止,淚水一顆接著一顆地滑落,打濕了被褥,濕透了妝容。
止歌的故事不算太長。
她說,朝烏盛賽結束之後,與長歟在路上起了爭執,長歟一氣之下扔下了她,而她卻被驪夭堵在了路上。
驪夭將她打成重傷扔在路邊,結果她卻被一位凡人男子救起,那男子待她極好,給她摘果子,給她買吃的,給她梳頭,還背著她散步。
她暗自想著,今後定要好好地報答他一番才行。
是以,她醒來後,主動留在了男子的家中,照顧他的一切,洗衣做飯,打掃劈柴,無一不做。
她擅做糕點,也時常將自己做的點心分給街坊四鄰們,他們都很喜歡她,見了她也總是笑眯眯的,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女兒妹妹一般。
可她畢竟是神族的大小姐,平日裡皆是錦衣玉食的供著,何曾做過這等粗活累活,不消半月,她便已承受不了,往日纖白細嫩的雙手生出老繭,磨出水泡,輕輕一碰便疼痛不已。
那是一個天氣極好的日子,碧天萬里無雲,日光和煦溫暖,正是洗衣服的好日子。
止歌端著木盆到了院中,眼看四下無人,寂寥無聲,遂起了些小心思。
暗暗掐了個訣,讓盆中的衣物自己揉搓起來,而後又一件件地飛向竹竿,這樣一番下來,實在是輕鬆不少。
她伸了個懶腰,陽光實在太好,忍不住化作原身,躺在院中懶洋洋地曬太陽,許久未讓皮毛見光,怕是都要發霉了。
她微眯雙眼,覺著這日子實在愜意得緊。
可好景不長,再美好的畫面,終有被打破的一瞬。
男子興沖沖地帶著一群朋友推門而入,卻在看到院中的景象後,頓時目瞪口呆,面色發白。
止歌聽見聲響,側首去看,見到男子也是驚了一驚,連忙化回人身,欲向其解釋。
可她這番動作,卻更加驚嚇到了院中的一眾人也,他們目露驚恐,放聲叫喊,互相推搡著極快地逃出了門。
止歌愣愣地站於原地,她回想起男子方才的眼神,驚恐、詫異、懼怕……似乎,還有一絲厭惡。
她渾身顫了顫,待反應過來去追他時,卻已不見其蹤影。她圍著大街走了兩圈,最後懨懨地回到院中,抱著膝蓋在院子裡坐了一宿。
天蒙蒙亮時,院門被一股極大的力道踢開,止歌以為是他回來了,面露喜色地站起身,卻見為首之人乃是一位頭挽道髻,手執木劍,身著八卦衣並留有三綹長髯的男子。
那道士長眉入鬢,面目凌厲,厲聲喝道:「狐妖,今日本道長在此,爾等速速受降,本道長可留你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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