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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8:37:45 作者: 言祁
卿姒定睛一看,碧綠色的珠身上只有一些若隱若現的血絲,雖說比起三天前來好了太多,但也還是並未完全消除。
這時,慕澤終於開口道:「我已給了你三日時間 。」
卿姒挑了挑眉,聽他這話的意思是,他故意在女媧石里逗留了三天?若是方才自己沒有想出以血祭石這條法子,慕澤也會提出來?
不過,她的血到底為什麼能解女媧石的封印?卿姒深深的糾結於自己是否是女媧後人的幻想之中。但是好像沒聽說過女媧娘娘有後人啊?她貌似只有一個弟子來著。
她其實覺得,慕澤對白矖格外的寬容,不是同為上古之神的惺惺相惜,反而更像是一種感同身受的同情?
她想到了慕澤屋內,那幅九天玄女的丹青。
白矖聞言,用力地將引魂珠扔到地上。
意料之中,沒碎。
她怔怔地滑坐下來,長長的蛇尾鋪展開來。
卿姒驚詫的發現,蛇尾上有些地方竟掉了不少皮,裸露在外的皮膚還滲著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可白矖卻似渾然不覺,她迷戀地撫摸著冰棺,將頭靠在上面,她問慕澤:「你看到了吧?我的記憶。」
慕澤面目沉靜,嗓音低沉:「你其實不必如此。」
「哈哈哈哈……」白矖哭笑出聲,突然又平靜下來,像是陷入了無盡的悲傷與思念之中。
她漠然地開口道:「娘娘避世華胥國後,我與騰蛇便離開了媧皇宮,可是外面的世界根本不是我們能夠想像的。我們離開的第一天,就碰上了那個八荒聞名的嗜血魔君,我二人合力才堪堪從他手下逃脫。騰蛇受了重傷,我們隱在一處山洞之中,卻又被那窮奇凶獸發現,它召來了幾十頭妖獸……」
白矖突然抬起頭,看著慕澤的方向,目光卻又好像沒放在他身上,她怔怔道:「你知道嗎,沒有女媧石,我們真的會死的。」她的聲音已帶了幾分哽咽。
慕澤似是知道她的話其實並不是對著自己說的,卻還是應道:「我也是那樣過來的,並非不知你們的艱辛。可你有沒有想過,你沒了女媧石會死……她,若沒了女媧石,也會……」
白矖哭著道:「我沒想過,我真的沒想過!我以為玄女那麼厲害,她怎麼會,怎麼會……那個時候她剛剛幫黃帝戰勝了蚩尤,可誰知道刑天卻又突然發難。」
慕澤沒說話。
白矖接著道:「我做下的孽,自然要償還,天道輪迴,自有報應。可能是娘娘,或者是玄女,她們來懲罰我了。兩百年前,天降七十二道天雷,全砸在我身上,瀕臨羽化之際,騰蛇他……」
白矖直起身,望著冰棺之中的男子,嘴角突然勾勒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他說過,他會一直保護我……他行了那上古禁忌之術,強行渡氣與我,卻把自己搞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我知道,他再也醒不過來了。」
白矖嘴角的笑容更大,遠遠看著,有幾分妖冶可怖。
卿姒在珠內噓了一口氣,這可比她在凡間看的戲精彩許多,亦悲情許多。
慕澤始終未發一言,難得的沉默。
白矖目光游離地看著前方,許久,才低聲道:「引魂珠和女媧石你可以都帶走,不過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慕澤垂下眸子,平靜地問:「什麼忙?」
白矖從冰棺之中拿出那顆金蛋,抱在懷裡親呢了許久,最後吻了吻它的頂端,才說道:「幫我把它帶出去,只要帶出去就好。」
話畢,她放開雙手,金蛋浮於空中,被驅使著漂至慕澤面前。慕澤沒接,只是看著白矖,道:「你決定好了?」
白矖絕望地點了點頭。
慕澤這才伸手接過金蛋,道了句:「保重。」
轉身欲走之際,白矖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她說:「我去過幻生湖,見到過你。」
慕澤的身影凝滯了片刻。
白矖接著道:「對不起。」她垂下眸子,「這聲抱歉是對你說的。」
卿姒感覺慕澤抱著金蛋的手越發用力,蒼勁的指節隱隱泛白,他沒說話,只是一味向著若水之上飛去。
卿姒埋頭看了眼白矖,只見她翻身躺入冰棺之內,深情地捧著騰蛇的臉,眷戀地在他眉眼之間留下一個又一個灼燙的吻。
慕澤帶著她越飛越高,最後的畫面里,她只看見白矖抱著心愛之人的身體,將頭枕在他懷中,面露欣然,輕聲呢喃道:「願意。」
她想起那個未做完的夢。
夢的最後,騰蛇穿著大紅的喜服,他問:「矖妹,若有來世,你可還願與我結為夫妻?」
夢裡,白矖並未回答。
現在她說,願意。
慕澤帶著她衝出若水之際,一道耀眼金光從三十三天外直直地映射進若水深處。
三十六隻青鸞神鳥自極西之地而來,圍著金柱悲鳴不已。若水之外,方圓幾十里的草木瞬間枯萎,凋零一片。若水之上,江水倒流,直衝九重天。
此乃神隕之象。
此時此刻,卿姒終於知道,慕澤在女媧石內只說了一半的那段話,它的後半截是什麼。
「女媧石是世間至純至靈之石,若要在其上刻畫痕跡,定要損耗不少修為,白矖這番舉動……怕是去意已決。」
守在若水之畔的眾仙將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象,誠惶誠恐地跪地伏拜,皆以為是慕澤上神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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