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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8:37:08 作者: 安日天
馮女士和陳世承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陳世承開了口:「你自個定了辦婚禮的日子,又通知我們出席,可是有什麼不太痛快的地方?」
「沒什麼不痛快的,我只是覺得,我也是快三十的人了,自己也可以為自己拿一些主意了。」
「下周三的確是個好日子,我也讓人去廣發請帖、宴請賓客了,」馮女士溫聲打著圓場,「時間雖然緊湊,好在婚禮一直在籌辦著,倒也來得及,只是明明,我與你父親原本打算將婚禮定在周五,向前移了兩日,陳家不少工作人員,便不得不連夜趕工了。」
陳修明聽了這話,卻有些不大高興,他過去有一任領導,也是如此的,很愛用溫溫和和的語氣,說著他給其他人添了多大的麻煩,藉此讓他覺得愧疚,以便於讓陳修明更聽他的話、干更多的活、甚至主動加班加點。
陳修明一開始分辨不出來,還真的以為全都是自己的錯,直到他的一位快離職的同事看不下去,約他出來聊了一番,他這才知曉,原來他那點稱不上錯誤的錯誤,其實並不會導致非常嚴重的後果,他不過是為領導的失誤背了鍋,又被領導用話語拿捏著,成了個傻乎乎地試圖彌補一切的「工具人」。
然而即使看透了這一切,他也無法和領導撕破臉,畢竟還要工作下去,活依舊要干,只是清醒地痛苦下去罷了。
陳修明中止了回憶,深吸了一口氣,說:「我一直不知道家裡對我婚事籌備的進度安排,也以為負責這項工作的人,人數應該是非常多,能力也應該是非常卓越的,如果是因為我定的時間靠前,導致他們加班,陳家應該多出些加班費用、多僱傭一些工作人員,如果這兩條都難以做到,那我並不介意降低婚禮的整體質量,反正,除了這場婚禮,白京與我還要在英國辦上一場,這場就是辦得不怎麼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你這是說什麼話?哪裡能辦得不怎麼樣?」馮女士臉上浮現出了些許憤怒,但很快壓了下去,「明明,媽媽會把這場婚禮辦得妥妥噹噹的……」
「好了,婉如,」陳世承打斷了妻子的話語,「你沒什麼壞心思,只是想讓明明多感激你一點,但明明顯然是吃過這一套的虧,反而起了逆反心理,你還是不要再多說了。」
馮女士果然不再說話了,陳世承又看向了陳修明,言簡意賅地說:「婚禮我會親自把控,不會讓你和你太太失望,但作為一家人,即使你想定下婚禮,通知我們出席,也可以當面談,發一條消息,還是有些敷衍的。」
陳修明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說:「原本是準備今天找您和母親談談的。」
「也怪不到你頭上,這幾天出了這麼多事,你也沒什麼時機和我們交流你的想法,」陳世承的手指碰在了陳修明的發頂,沒有亂揉,而是輕輕地幫他理了理頭髮,「你工作那幾年,應該是吃了很多苦,是爸爸的錯,爸爸那時候和你媽媽鬧脾氣,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和處境,讓你過得這麼艱難,爸爸對不起你。」
「……您不需要道歉的,」陳修明因為陳世承的這一番話,甚至升起了一點愧疚的心理,「我可能不是您的親生孩子,我理解您當時的選擇。」
「你不應當說出這番話來的,」陳世承卻顯得有些生氣,「你應該覺得委屈,而坦然接受我的道歉,而不是幫我想理由、找藉口、試圖原諒我,明明,你是我的兒子,我希望你能過得肆意妄為一些,至少,要比那個冒牌貨更囂張一點吧。」
「你父親說得對,」馮女士也開口勸說,「你的身世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當年暈了頭犯下的錯,你不需要為此感到忐忑不安。你父親曾經寵過那個冒牌貨,沒理由到你這兒,你卻要處處謹慎,小心過活。」
「你倒也知道你犯了錯,」陳世承揉了揉眉心,看向馮女士的眼神里,帶著一點縱容,「宛如,我們在一起過了這麼多年,當年的事,我雖然怨過你,但到現在,也不怎麼在意了。我們其實沒必要離婚,可以忘記一切,選擇重新開始。如果你不喜歡總和我在一起,我們也可以選擇分居生活。在我十八歲的時候,我希望我的妻子是你,現在,我依舊希望是你。」
陳修明猝不及防地圍觀了陳世承對馮女士的「求和」,但當他看向陳世承的時候,又意識到對方其實是刻意在這個時候「求和」的。
有句很老套的說法,叫孩子是夫妻之間感情的粘合劑。
陳世承選擇這個時機,或許是想為這場夫妻之間的「談判」增添一點砝碼。
但他最後還是失敗了。
馮女士只是楞了一瞬,沒有過多猶豫,就很自然地說:「你一直對我很好,但我已經不想再作為誰的太太而活著了。」
這句話說得很妥帖,但陳修明知道,陳世承知道,馮女士也知道,這並不是真正的理由。
陳修明沒有想到,陳世承會盡力再挽留這場婚姻一次,陳世承或許也沒有想到,馮女士還是拒絕了他。
陳修明昨天的預感其實很準確,在長久的隱瞞和欺騙之下,這段感情已然撕裂,再沒有回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