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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8:34:34 作者: 絆倒鐵盒
    「遇到有興趣的,可以約會接吻,可以睡覺。高興的話,可以再見面,不高興,就算了。」潭淅勉緩慢地說。

    喻呈還是茫然的,他不知道他說的是他可以和別人這樣,還是他可以和潭淅勉這樣。

    「當然這只是一種選擇,很多人會這樣,但你也可以不這樣。」

    可莫名其妙的,喻呈就覺得自己好像沒得選。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那你……對我有興趣嗎?就是你說的那種。」

    心臟像被架在火上烤,卻遲遲沒能等到答案。潭淅勉笑了笑,沒再回答。

    一頓飯吃得沒滋味。

    偏偏座位又被安排在一起,潭淅勉身上剛剛覺得好聞的沐浴露香氣,現在讓人心浮氣躁。

    開了一瓶酒,喻呈喝了一杯就胃痛,轉而一邊吃菜一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甜米釀,看艾琳和肖衍在那裡應酬。

    「鹽水鴨不錯的。」肖衍殷勤給人夾菜,「小柴,來嘗嘗。」

    看著白花花的,沒什麼滋味,小柴夾著看,沒下嘴。

    「好吃的。」肖衍強勢安利,「你知道我們南京又叫什麼?」緊跟著自問自答:「叫鴨都!」

    聽著頗有歧義,小柴噗嗤一聲笑出聲。

    「俗話說得好,三天不吃鴨,走路要打滑。沒有一隻鴨子能活著游出南京,我們一年能吃掉1億隻。烤鴨、板鴨、鴨血粉絲、鴨肉鍋貼,但最特色的還是鹽水鴨,這個你一定得嘗嘗。」

    倒真給他安利出去了。小柴吃了幾塊,咂摸出了滋味。

    「潭老師呢?」艾琳問,她注意到潭淅勉似乎沒怎麼動筷,大約是職業的緣故要保持身材,吃點鴨肉倒是合適,「我給您轉過去。」

    「我自己來。」

    「他不愛吃鴨子。」

    潭淅勉和喻呈齊齊作聲,兩相交疊音量不算小,整張桌子靜了一瞬,氛圍變得十分微妙。

    「啊這樣,那吃點別的。」艾琳的目光從潭淅勉看不出表情的臉上移到喻呈微紅的耳廓上。

    這兩人說是說高中同學,要論親密,也沒多親密,一個坐副駕駛一個坐后座,要論不親密,好像也不是,知道他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

    沒這麼簡單吧,艾琳想。

    結果到後半場更奇怪。菜吃得差不多,酒還剩著,為了下酒肖衍提議玩「天衣無縫」的遊戲,酒瓶口轉到誰,誰就要說出一個在場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如果說不出來就得喝酒。

    瓶子轉出殘影的時候,喻呈簡直魂飛魄散,因為在這種遊戲上他真的運氣很差。比如高中時候玩擊鼓傳花,鼓點停的時候,花一定在自己手裡。

    結果瓶子慢悠悠轉過去,停在了艾琳面前。

    「那我說一個吧。」艾琳一撂筷子倒也不忸怩,大方承認,「昨晚來接我下班的,是我男朋友,剛交的。」

    肖衍聽聞此瓜激動地直拍桌子,再往下問交往細節艾琳死活不說了,又有公司以外的人在,肖衍適時放棄,又轉了酒瓶,這一回停在潭淅勉面前。

    他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喻呈側了側耳朵,下意識坐直身體。

    潭淅勉張了張嘴,似乎本來想要說點什麼,突然又不說了,把酒杯拿起來仰頭喝盡:「好像沒什麼能說的。」

    肖衍嘖了一聲:「不帶這麼玩的啊,潭老師。」

    「真說不出來。」潭淅勉笑笑,「老同學在這呢,我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這話說得挺給面子,但細品又有點曖昧。

    大家扭頭看著喻呈笑,喻呈僵著身子垂著頭,把自己當鴕鳥,逃也似地起身轉酒瓶:「算了算了,這局過了。」

    瓶子又轉,結果好巧不巧停在了自己面前。

    「……」

    「巧手啊喻老師。」肖衍樂不可支,在他眼裡,喻呈一貫斯文,話少,交深言淺的感覺,他實在對他的秘辛感興趣到不行,「你得說一個,不許喝酒代替了啊。」

    喻呈盯著那酒瓶,好為難:「得大家都不知道的啊?」

    「都不知道的。」肖衍說罷,又覺得這遊戲有老同學在場是不容易,別再勸退一個,好心又給他降低點難度,「或者Pedro知道,我們不知道的,也行。」

    喝咖啡失眠,肖衍知道。中午吃的雞排飯,艾琳知道。

    還有什麼啊。

    高中。瑣碎的。今天考了120,後天考了130,病假兩天回來一抽屜白花花的卷子,還有逃課,這都不算「天衣無縫」,沒什麼好說吧。

    「我可能跟大部分人不太一樣。」喻呈忽然說,他環視四周,發現大家都在盯著他,臉上掛著笑,好像沒有領會他說的「不一樣」是什麼意思。

    「大概是高中的時候發現的。」

    「我一開始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攬我脖子,我會覺得很奇怪,而別的女同學這樣,我都覺得很正常。」他決定不看他們的臉了,轉而去看放在湯盆里的湯瓢,「我爸總是教育我,人一定要怎麼怎麼樣才可以,要勤奮、要聽話、要不給別人添麻煩,但我看到這個人他就不這樣,也活得很開心,我就覺得輕鬆,我也跟著高興,覺得又能呼吸了。他就像……氧氣一樣的人。」

    桌子上的人安靜下來,他感覺得到潭淅勉也在看著他,目光燒得他左臉生疼。

    「所以,我好像喜歡的是跟我性別一樣的人。是不是挺天衣無縫的?」喻呈笑起來,有點不管不顧了,是真放開了,「你們是不是沒看出來,還覺得我挺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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