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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9:09:34 作者: 李瓶兒
    不知道出於什麼情愫,他花八塊錢買了本陳舊的破書,放在出租房裡當擺設,他覺得日後會有機會翻翻,但不是現在。

    雖然一切都是他覺得,這樣至少有個活著的信念,所以邱澤天呼出一口氣,攤開手臂大字躺下。酒後原本昏昏欲睡,現在神經放鬆舒坦,整個人倦意十足,有些神志不清想休息。

    溫柔的藍色潮汐,夜裡有些潮濕寒冷,沙灘偶爾傳來幾聲孩童嬉笑。這種愜意感使人身臨浪漫夢境,其境如夢如幻。好像電影,一部墨綠色、深藍色,描寫世界美好而永恆的桃花源。

    他睡著了。

    夢中海鷗在蔚藍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飛翔著,在海裡面,輪船緩緩地在水面行駛著,發出嗚咕汽笛聲。不久後所有被大霧覆蓋著,而天則覆蓋著大霧,就此遠遠望去,只看到灰濛濛的一片,水天一色,分不清哪裡是水,哪裡是天。

    黎明前的黑暗漸漸退去,海天之間透出一抹亮光,像是點燃的火把,燃燒著深藍的海水、灰色的雲絮。

    邱澤天躲在暗處的椰子樹旁,身旁坐著他朝思暮想的男人。朦朦朧朧中東方既白,兩人手牽著手,男人俯身親吻他的臉頰,滑下含住他的嘴,輕柔舔咬,手還在撫摸他腰間。

    夢中邱澤天心麻酥酥的,摟著他肩膀無比眷戀,啟開唇任他伸舌尖在口腔遊走。逐漸開始不滿足,邱澤天呻吟哼了聲,睜眼看著熟悉的面孔,撒嬌發脾氣,嬌嗔要抱,對方毫不猶豫抱起他回家。

    路途漫長,他兩手摟住男人頸脖,輕聲呢喃:「你想我嗎?」

    男人點頭,吻他嘴角說想。

    「是想我嗎?」

    「是想你,澤天,我很想你。」

    邱澤天眼淚流下來,將腦袋埋他胸口,不停深情嘟囔:「張邵,我好想你,特別想你……我們不要吵架……」

    漸漸地,整個東方的天空都被燃燒得紅彤彤。

    這是黎明的曙光,太陽從大海的寢宮冉冉升起,海天之間頓時光輝璀璨。起風了,海面上驚濤拍岸,亮出了許多貝殼,海面發出山崩地裂的響聲。

    邱澤天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帘陌生的天花板。手機鬧鐘正巧響起,他頭昏腦脹望著潮濕的出租房,伸手一抹自己臉,竟然全是淚。

    他大早上洗了個澡,身上黏膩不說,心中那股燥熱難以平復,畢竟他做了個濕濕乎乎、溫溫柔柔磨人精氣的夢。

    刷牙時他盯著鏡子裡憔悴的面容苦笑,覺得自己無可救藥。怎麼做了個這麼長的爛夢,還誤以為自己深更半夜跑去海邊了,還夢見……

    邱澤天連忙捧起涼水搓了把臉,洗簌完叼起煙出門。他跳跨上共享單車,吐了口煙圈,抬腳蹬去上班。

    朝陽拂面,小巷邊的街道全是早點攤,他要了一籠小籠包,揣了杯豆漿,急匆匆趕去上班。路上人群熙熙攘攘,他被迫下車推了小段路,走幾步小跑幾步,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他總感覺身後有一雙眼睛黏著自己,邱澤天下意識扭頭看了看,沒發現異常又推了兩步自行車,麻利迅速抬腿騎行,遇到道路堵塞的時候他還能伸手叼個包子放嘴裡。

    曹文杰這邊正在站門口張望,見他來了熱情招手,「喂!你怎麼騎單車來啊!」

    邱澤天麻利鎖了車,冷漠瞥了他一眼,徑直走向堆滿雜物的屋內,沖男人淡淡道:「來了。」

    老男人有模有樣自我介紹:「我大名曹威,喊我——」

    「行,曹老闆。」邱澤天不耐煩打斷,「我今天先教他換輪胎。」

    曹威瞪了他一眼,唉聲嘆氣抱怨。

    邱澤天躥出門,將曹文杰從頭看到尾,哼笑將褲兜里整盒煙扔他身上。這樣的示好原本百試百靈,結果曹文杰跟捧燙手山芋似的連連還給他,搖頭失笑,「我不抽菸,澤、澤哥?」

    看著回到手裡的煙,他又把剛十八曹文杰里里外外打量一番,扭頭斜了眼他爹,忍不住嘴角上揚調侃:「怕啊?」

    「不是!我真不抽菸。」曹文杰湊上前兩眼閃爍明亮,語氣期待已久,「今天是不是能換輪胎?」

    邱澤天毫不猶豫給男孩潑冷水,一本正經教導道:「三年學徒,三年中工,三年師傅,這熬出來就是九年。所以你今天要給我遞扳手。」

    「啊?」曹文杰臉色難看,委屈巴巴偷偷瞟向老爹,有苦難言:「澤、澤哥?不是,但我爸說……」

    「你爸還算個大工呢,直接讓他教你不就行了。」邱澤天哼了聲,不滿嘖道:「就他媽四千五,這麼多破事,我不教了!」

    「師傅,小師傅!」曹文杰連忙誒誒兩聲,示好推他胳膊肘低聲下氣求人,「老表,小老表,我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惹你不高興了?」

    倒也不是討厭,邱澤天就單純厭惡排斥同齡的男孩,總覺得有些幼稚和無知。

    即使他交際能力強且廣,他內心深處認可的根本沒幾個。所以李子然常說他脾氣古怪,兄弟們再怎麼熱情、再怎麼示好靠近,好像都與他隔了層紗,永遠都不能推心置腹,成為交心朋友。

    他是打骨子裡就偏執,交朋友也好、談戀愛也好,認定的人才會敞開心扉,才會毫無保留忠誠,才會處處想著對方好。

    「想多了。」邱澤天抿嘴輕笑,話語寡淡無情,「沒事討厭個孩子做什麼。」

    曹文杰耷拉著腦袋捏耳垂,神情黯淡,瞥著邱澤天白皙側臉,滑上看見了受傷後刺眼的耳朵,他突然悶聲應道:「好,先學遞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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