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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8:09:05 作者: 時鏡
    衛青看了她許久,最後起身,點頭,「好,讓她走,我也走!」

    語畢,衛青二話不說直接出了公主府,帶走了衛婠。

    平陽公主在他身後大喊著:「你要是走了就不要再回來!」

    然而衛青頭也不回,他也有自己的大將軍府邸,並非一定要住在公主府。

    衛婠心中有些歉疚,「衛青,我看公主……我還是搬出去住,她畢竟是公主,你去哄哄她吧……這……」

    衛青冷淡道:「不必理會她。」

    當日便徑直回了大將軍府,衛青與平陽公主不合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長安,平陽公主覺得丟人極了,哭訴到了王太后那裡,可是王太后更加心煩意亂,只斥責道:「哭什麼麼?你沒見到那喬姝竟然都已經封為皇后了嗎?你還在這裡哭!」

    「我為什麼不哭?我的丈夫,我曾經的依靠,他竟然寧願維護那個叫做衛婠的賤人,也不願意顧及一下我的感受!我不甘心!」平陽臉上掛著淚,還挺著個大肚子,她見連王太后都不願意理會自己,只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當初的時候,她是不怎麼起眼不怎麼得寵的公主,現在竟然還是這樣嗎?

    好恨,好恨。

    王太后哀嘆了一聲,「平陽,女人的命運就是這樣的,更何況衛青只是找回了自己的親姐姐,你幹什麼不依不饒呢?」

    「什麼親姐姐?那分明就不是親姐姐!我還不知道那個女人嗎?眉目妖嬈一看就是狐狸精!我絕不饒過她!」平陽放下了狠話,卻對身邊的侍女說道,「去讓死士殺了那個女人,本公主今晚就要看到她的首級!」

    侍女害怕極了,連忙帶了平陽公主的令牌去傳令,平陽公主則乘車駕從宮道走,卻不想已經走入了皇帝專用的馳道,被人攔了下來。

    她恨極了,只冷厲地一瞧前面,問道:「何人敢攔本公主的路?!」

    「下官直指繡衣御史江充。」江充站在馳道邊上,著人攔住了平陽長公主的車馬。

    馳道乃是皇帝才能使用的,自趙王之亂後,江充便被劉徹指派了直指繡衣御史的職位,負責督查權貴們逾制的行為,這馳道便是江充關注的重點,至今已經有許多權貴子弟被江充拿下了,而劉徹對江充的這種行為是大加讚賞的。

    這一種讚賞,讓江充不畏懼任何事情,不畏懼任何人,就算是館陶長公主也曾經栽到過江充手中,只不過這一日的----是如今權勢最大的平陽公主。

    她丈夫是衛青,曾為陛下獻李夫人、衛夫人、王夫人,深得陛下信任,不過江充知道,平陽公主的勢頭快要盡了。

    不需要想到別的什麼人,只要想到成為了皇后的陳夫人便能夠明白一切了,平陽公主遲早是要倒的,江充很慶幸自己選對了人。

    「一個小小的御史,什麼時候也敢攔本公主的車駕了?」平陽現在憤怒極了,便站在那車上,手中捏著鞭子,喝問江充。

    江充不卑不亢道:「馳道乃天子之道,公主不過是長公主,又怎能行天子之道?」

    平陽憤怒,這世道真是誰都跟她過不去!她一鞭子向著江充抽了過去,江充不閃不避,那鞭子抽中了江充,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來一道深痕,平陽笑道:「本公主有太后的諭令!」

    江充忍住脖子上的疼痛,恭敬道:「太后諭令只准公主行此道,未說車馬能行,來人,沒收公主車馬!」

    「你!不識好歹!」

    平陽公主站在車上,終於忍不住,要從車上下來,只是不知怎的,竟然在落地的時候絆了一下,摔倒在地,立時慘叫起來,她腹中還有孩子,這令她惶恐極了:「啊----救我----我的孩子……」

    江充連忙命人將平陽公主抬走,「去請太醫!」

    這種危急的關頭,竟然也沒有人說就讓平陽在宮中就診,平陽公主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身下見紅,根本想不到這裡去。

    江充伸出手指,摸了一下自己脖頸上的傷口,鮮血然在他的指腹上,他卻淡淡地一碾,隨口吩咐道:「把那塊石板撤走。」

    下面的人立刻聽令,將方才平陽公主的車駕停靠處下面多出來的一塊石板抬走了,整個馳道看上去還是原來的模樣。

    當夜平陽公主就已經流產了,在公主府中慘叫連連,衛青接到消息也趕忙從大將軍府出來,只是來的時候已經得知不幸的消息了。

    「衛青無能,是衛青連累公主……平陽……」

    平陽公主哀痛地哭著,卻握緊了衛青的手,「衛青,你要為我們的孩子報仇,是江充!如果不是他攔住我的車駕,我不會有事!殺了他,殺了江充!」

    衛青回握住她的手,眼中閃過殺氣。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平陽公主在離宮前派出去的死士已經到達了大將軍府,並且割下了衛婠的人頭,星夜送回了公主府。

    衛青換了房間休息,而平陽公主卻讓死士將那頭顱放在案上,她躺在榻上,忽然就狂笑起來,看著衛婠那一張已經凝固了的,夾雜著驚恐的臉,終於快意了。

    只是笑著笑著又大哭起來,「衛婠,衛婠……哈哈哈哈……讓你跟我搶衛青……還有江充,你們都要死,為我的孩子陪葬!」

    平陽公主出事的消息傳到宮中,劉徹正在逗弄小浮生,他眼底帶著血絲,卻還是在笑,「浮生乖,很久不見浮生了,你還知道父皇還是誰嗎?」

    浮生被他放在自己身前的御案上,便坐在自己處理政事的地方,劉徹笑道:「你是坐在朕的江山上。」

    小浮生像是聽懂了眯著眼睛笑起來,嘴一張,露出了兩顆米粒大小的小白牙,才剛剛開始長,不過看上去格外滑稽,卻是讓人一看就心情愉快了。

    劉徹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抱著小浮生站起來,忽然便晃了一□子。

    郭舍人嚇了一跳:「陛下,您怎麼了?!」

    劉徹一擺手,站穩了,晃了晃頭,「不,朕沒事。」他重新看向小浮生,「小傢伙,嚇壞了吧?」

    小浮生一雙黑眼睛看著他,然後伸出手來戳劉徹的臉,咯咯笑。

    外面宮人急匆匆地過來,忽然往地上一跪,報導:「陛下,平陽公主出事了,在過馳道之時不慎失足,小產了----」

    劉徹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過馳道?

    他看著眼前的小浮生,揮了揮手:「立刻備車駕去公主府----」

    話音戛然而止,劉徹只覺得喉嚨里那腥氣終於冒上來了,一口鮮血吐在了自己黑色的衣袍上,他忽然知道了這黑色黃袍的好處,即便自己滿身鮮血,別人也是看不出來的。

    他一下倒在地上,什麼也不知道了。

    陳阿嬌想了許久,還是回來想要接回小浮生,卻不想剛剛到宣室殿外,便看到郭舍人急急出來,她拉住她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陛下暈倒了!」郭舍人只覺得膽戰心驚,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兒呢!

    陳阿嬌下意識覺得不妙,臉上表情頓時一變,只冷聲道:「你悄悄請來御醫,直說是為浮生看病,封鎖消息,待孤進去看一看。」

    她二話不說踏進了宣室殿中,卻聽到浮生哭得厲害,趴在劉徹的身邊,而劉徹面白如紙,躺在榻上,前面的漆案一片混亂,整個宣室殿中都瀰漫著一股恐慌的氛圍。

    她忽然有些怕,不,是怕極了。

    她坐到榻邊,拍了拍劉徹的臉:「陛下,陛下?」

    沒有反應,劉徹連呼吸都很微弱。

    太醫很快就來了,可是一看到是為劉徹診病,差點嚇得半死,在陳阿嬌殺人一般的目光下,他才戰戰兢兢地上來,一摸脈就嚇得跪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陳阿嬌身著皇后服制,冷麵走到太醫面前,「說!」

    太醫道:「陛、陛下積勞成疾,憂思鬱結,又因為風寒侵體,邪毒不散,因而昏迷不醒,只怕……」

    她斷喝一聲:「閉嘴,再去請太醫!」

    立刻便有宮人去了。

    這邊宣室殿的人全部是劉徹的心腹,郭舍人已經六神無主:「皇后娘娘,這----這要怎麼辦才好?」

    現在這個情勢,劉徹一倒,朝政就要開始亂起來,這些都是小事,對陳阿嬌來說,這是非常恐怖的----王太后會如何?

    她第一次慶幸,別人不知道浮生是自己的孩子,自己此刻是皇后,如果王太后知道浮生是自己的孩子,並且寄養在自己的名下,第一個殺的就是自己!

    冷汗從她身上冒出來,最危急的時刻,似乎現在才到來。

    「皇后娘娘,江充來見。」

    「宣。」陳阿嬌握住劉徹的手掌,忽然知道,這個男人這些年到底撐住了多麼大的重擔,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有今天這麼危急的一刻呢?那一雙大手,已經不會回握住她的,陳阿嬌強忍住眼中的淚水,轉開目光,鬆開手,坐到了宣室殿前的漆案邊,將那些東西全部歸攏。

    「郭舍人,封鎖消息,有誰膽敢泄露陛下的病情,立即斬首。即刻召張湯、主父偃、桑弘羊、減宣、兒寬等人入宮。」

    陳阿嬌話音剛落,桑弘羊便已經進來來了,看到陳阿嬌坐在上首位置,大駭,說不出話來。

    陳阿嬌雙手疊放於腰間,江充----

    她忽然瞥見漆案上放著一張捲起來的黃帛,輕輕地翻開了。

    陳阿嬌對江充道:「陛下正在身體抱恙,江御史若有事,可以稟報於孤。」

    江充似乎是明白了什麼,跪下叩頭:「皇后娘娘救救下官,衛青大將軍想要殺我!」

    陳阿嬌口中道「他如何能殺你」,目光卻已經落在了那一張黃帛上,是劉徹的字跡,眼淚落下來,她捂住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江充久久聽不見陳阿嬌的反應,埋久了只覺得脖子上的傷口疼,他面貌儒雅,此時皺起眉,抬頭,卻恰好看到陳阿嬌臉上滑落兩行清淚,這個雍容的女人,大漢的皇后,手指攥緊了那一張黃帛,似乎很久很久才聽見江充的話。

    她說:「誰敢。」

    ☆、第八十六章再論巫蠱

    「天地之佑,宗廟之庇,苟非涼德。今大限之日將至,遂傳位於太子弗陵。諸公善輔導之,公四海之利為利,一天下之心為心,體群臣,子庶民,保邦於未危,致治於未亂,夙夜孜孜,寤寐不遑,寬嚴相濟,經權互用,以圖國家久遠之計而已。保邦衛國,朕余願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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