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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8:09:05 作者: 時鏡
    他沉沉地笑了一聲,卻回身重新推開陳阿嬌這邊的門,這是溫暖的一間房,那兩盞燈,似乎能夠照亮自己心底的黑暗,也是最溫暖的……

    兩盞燈,一盞是她,一盞是他。

    就那樣並排著放在案上,安靜極了,劉徹忽然就想著,一輩子這樣安安寧寧地,多好?

    他將熟睡的小浮生抱進去的時候,卻看到陳阿嬌已經再次睡著了,他失笑,看了看自己懷中的小浮生,又忍不住看了看一樣熟睡著的陳阿嬌,這母子倆,還真是……

    可是,意外地溫暖。

    只是他不知道,明天,是不是也這樣溫暖。

    「阿嬌,只有你這樣睡著的時候,才不會用那麼冷漠的眼神看我。」

    ☆、第六十章小財迷【一更】

    感情的事情,向來是說不清楚的,劉徹一大早就走了,而這個時候的陳阿嬌才終於有精神好好地看看自己的這個孩子。

    浮生,她很喜歡的名字。

    趙婉畫將浮生抱到了她的榻前,她伸手將浮生接過來,浮生閉著眼,將自己的手指伸出來咀嚼著,小臉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皺作一團。新生的嬰兒其實很醜,不過在血親看來,怎麼看都是漂亮的。

    「小浮生真的還很小呢……」

    陳阿嬌摸了摸他的額頭,看著這臉型的輪廓,只是看著看著便沉默了,安逸的日子沒多久了。

    「李氏請了辱母,小浮生似乎也挺習慣的,他之前在辱母和我的懷裡還總鬧騰著呢,不過一到夫人的懷裡就乖乖的了,我看他是知道夫人的心意的。」

    趙婉畫臉上難得有幾分笑容,柔化了整張臉,如果沒有那道疤,看上去也是傾國傾城了。

    陳阿嬌將浮生放到自己身側來,給他掖好被角,才輕輕道:「你現在這嘴皮子倒越發利索了,哪天真該讓你也去當個領班,掖好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她這話一說,趙婉畫反倒有幾分不好意思,十幾歲的少女,在這個時候身量已經完全長開,看上去身段窈窕玲瓏,已經到了快要嫁人的年紀了。

    可是陳阿嬌要思量的事情也慢慢多了起來,她坐在榻上,接過了李氏端上來的補湯,「最近外面有什麼事情嗎?」

    「似乎也沒什麼事情,還是跟匈奴那邊的傳報,聽說戰事不是很順利。」

    李氏這麼說了一句,卻小心翼翼地看陳阿嬌。

    陳阿嬌臉上的表情不變,反而問道:「你家中,李妍的事情----可有什麼眉目?」

    一說到李妍,李氏這心裡便有些不是滋味,「妍兒命苦,上次衛娘娘派人來問的時候就把她嚇壞了,我總覺得這是要出事……」

    「也許她進宮,便是榮寵滿身,到時候你們李家也是飛黃騰達,為什麼總覺得皇宮是個很兇惡的地方呢?」陳阿嬌似笑非笑地問道。

    外面的樹葉顏色開始漸漸地變深了,眼看著這春天就快要過去,夏天也快來了,可是事情,還沒有進入一個新的開始。

    現在浮生出生了,事情也就有一個新的開始了,她想要高枕無憂,必須先解決掉多疑的衛子夫,衛子夫不會懷疑陳阿嬌是沒死,因為現在的陳阿嬌,和衛子夫熟知的那個陳阿嬌,差得太多。衛子夫若是她知道自己的事情了,怕是會當她是另外一個人,以為劉徹是在她的身上尋找往昔的記憶。

    如果被衛子夫知道,宮外還有劉徹的孩子,竟然還是長子,她為了自己的權勢,勢必會狠下殺手,這衛青正是得到重用的時候,劉徹無法完全打壓衛子夫的勢力,他最擔心的外戚之禍----最終還是要來的。

    如此可以預見,衛子夫最終還是要死的,有野心的女人,有小聰明卻缺少大智慧的女人,都是會被劉徹掐死的。

    她腦子裡轉過的思緒許許多多,最後目光卻落在了自己身邊的小浮生身上,儘管他閉著眼,還在熟睡,還不懂對她的存在抱以任何反應,但是他畢竟是自己的孩子,他本該是這個大漢朝很尊貴很尊貴的孩子,不過現在她只願他能夠平平安安----她會不惜一切來保護浮生。

    陳阿嬌閉上眼,在小浮生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這像是一個儀式,她將守護這個上天賜予自己的孩子,這是她的親人,這是她的骨血,也將成為自己日後最信仰的存在。

    李氏看著陳阿嬌的舉動,心中感慨萬分,想到李妍,心裡又在淌淚:「夫人真的沒有辦法救救妍兒了嗎?」

    陳阿嬌回過頭來,喝了一口湯,看著這去了油膩的汁水,淡淡地笑了一聲:「我看李延年未必就沒有將他妹妹送進宮去的想法,你該考慮的,不過是以後她怎樣在宮裡生存的事情,衛子夫對外為了表示自己的賢名,說不定還要揣摩著皇帝的意思,給他送美人過去呢,看李妍不順眼,在暗地裡出手才是最有可能的事情。」

    不是陳阿嬌嚇唬李氏,衛子夫素有賢名,別人將她都捧到了天上去,不過陳阿嬌卻知道這賢名背後----是多麼深重的心機。

    不過李氏也的確是被陳阿嬌嚇住了,她這麼一分析,細想的確是這個道理。衛子夫那麼厲害的一個人,真的想不出辦法來對付李妍嗎?

    李妍一旦進宮,幾乎就是砧板上的肉,任憑劉徹宰割。

    現在衛子夫有孕,不管是真孕還是假孕,都是不能承寵的,這個時候,到底誰能夠獲得劉徹的寵愛,誰就是以後六宮側目的人物,衛子夫現在這宮中可以說是一手遮天,到底是會將自己身邊的人扶起來,還是結交朋黨,誰也不知道。

    「如果妍兒非進宮不可……如何才能保得性命……」李氏開始垂淚。

    陳阿嬌不喜歡別人哭哭啼啼,她想著小浮生是很懂事的,在胎里的時候便是安安靜靜,出生了也很少鬧騰,至少在自己身邊是這樣。她是個冷靜的人,不過冷靜卻是有條件的,她的冷靜,通常會伴隨安靜,因為總是在想著事情,所以很多時候,她需要安靜的環境。

    其實如果小浮生也在自己身邊吵嚷的話,剛剛開始的時候陳阿嬌也許還能容忍,不過久了就會厭煩----這麼想來,自己還真是個不合格的母親啊……

    她側過身子逗弄著小浮生,戳著他的小臉,笑說道:「李妍不是體弱多病麼?讓她一開始去衛子夫那邊示弱就可以了,反正一開始特指望不了她能斗得過衛子夫,時機還未成熟呢。」

    時機,的確還沒成熟。

    現在就是將衛子夫假孕一事捅出來,她也會扮可憐,不如等著前線的戰事差不多了,等著衛子夫想要遮掩懷孕一事,她再慢慢地動手----不過長安實在太危險,她養好了身子,便馬上搬到洛陽去。

    主父偃那邊已經在準備,不日就能夠動身了。

    李氏忽然覺得心驚肉跳,總覺得夫人那平靜的臉上帶著幾分冷意,似乎有隱隱約約暗藏起來的殺機,可是她又摸不清這殺機是對準了誰,也許是對衛子夫,可也有一種可能----是對李妍。

    畢竟夫人的身份……

    李氏想要開口,為李妍辯解幾分,卻不想陳阿嬌一揮手:「李氏先下去吧,想必今日衛子夫就會有動作,你去多跟李妍說說話,等到她身子好些了,願意來看看我,我便也見見她。順便去叫主父偃來,婉畫留下,我還有事要說。」

    李氏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走掉了。

    趙婉畫立在榻邊,等著聽陳阿嬌的話。

    陳阿嬌卻遲遲沒有說話,她斟酌著,過了許久才慢慢道:「你通知館陶公主,把那個故事講給她聽,故事嘛,總是會傳給該聽見的人的。」

    那個故事……

    「狸貓換太子?」趙婉畫將這個名字說出來,可是卻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陳阿嬌一笑:「不過情節得改改,這裡沒有太子,宮外的孩子倒是極為合適的。」

    趙婉畫心中發冷,「可是這件事讓衛子夫知道,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這樣她可以繼續肆無忌憚地假孕,受多了旁的女人的羨慕,那孩子她大約是捨不得自己流產掉的,如果衛青遇到了什麼事情,她生下一個兒子來,那才是真的穩固了地位的。」

    向來便有母憑子貴的說法,以衛子夫如今的地位,只要有一個兒子在手裡,封后便真的指日可待了。

    趙婉畫睜著大眼睛,凝眉思索了片刻,「萬一她真的……」

    「放心好了,我敢走這步棋,自然有收拾的辦法的。」

    陳阿嬌讓趙婉畫放心,宮裡頭的那些棋子,最開始是無意落下的,後來卻成為了此刻最關鍵的那些。

    她開始感嘆自己的幸運,不過也知道,沒有能夠運用把握這些棋子的能力,什麼也做不成。

    正說話的時候,主父偃站在了帘子外面,陳阿嬌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說道:「婉畫去吧,主父偃你也坐下,洛陽那邊的事情布置好了嗎?」

    「那邊已經有幾位大商人願意與我們合作,共通過組建這個銀錢票號的網絡,匯通天下,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

    主父偃說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開始自己斷言這事情辦不成,這個時候卻有些不明白了,似乎什麼事情放到陳阿嬌身上,便有了可能。

    「你一定是在奇怪事情怎麼可能這麼順利,不過我只能告訴你,事情能夠這麼順利不是我的功勞,是因為桑弘羊,這還真是個聰明的人物,你以後能夠與他共事,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陳阿嬌忽然這麼說道,這話卻讓主父偃怔住了。

    「夫人這是……」

    「你不是一直想要踏足仕途,可是苦無門路嗎?」陳阿嬌眼神古怪地這麼一瞧,卻帶了幾分促狹的諷刺意味,畢竟主父偃自己找了幾次門路,結果處處碰壁。

    不可否認他是個人才,可是運氣總是很差。

    她總覺得,這傢伙要是再繼續碰壁下去,也許是下一個屈原杜甫,懷才不遇什麼的,最是虐心了。

    主父偃嘆了口氣:「昨日我還在自薦呢,不過我發現----陛下似乎對張湯很信任,我看那張湯分明是有問題的,跟淮南王郡主劉陵勾勾搭搭不清不楚,陛下竟然還敢讓他辦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說了,你真以為事情那麼簡單麼?我跟你,都被表象騙了。」不過一提起劉陵,陳阿嬌這滿心的可都是恨意,不管怎麼說,都不想放過這樣的女人。

    她不喜歡劉陵,說她是漂亮女人嫉妒漂亮女人也好,還是因為這女人滿心陰毒的算計也好,或者說----是因為自己的孩子也好,陳阿嬌總歸是要使手段報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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