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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8:09:05 作者: 時鏡
這才是真的殺手鐧,她最起碼應當先讓衛子夫失寵----她顧及著自己的榮辱,也就暫時不會在她的事情上多做糾纏。
至少,讓她平平安安地生下這個孩子。
生下這個孩子,調養一陣,然後就帶著孩子遠走高飛,雖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過她走遠了,也就遠離了長安的是是非非了。
只是希望,淮南王叛亂一事遲一些,這樣自己就能夠將事情圓滿地安排好了。
她之前跟主父偃說的辦個商會的事情,始終沒有得到解決。
現在這個情況很困難,商會票號,開通錢幣匯兌,本來是錢生錢利滾利的事情,但是因為這個時期鑄幣的權力是開放的,眾多豪強私鑄錢幣,半兩錢沒有半兩,甚至薄得能夠一掰就斷裂,可想而知,此刻漢朝的鑄幣制度是如何地混亂,在這種情況下想要發展錢莊票號這種需要很高信譽度的行業,幾乎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在和主父偃商議之後,他們還是只做了自己酒樓內部的匯兌行業。
畢竟酒樓越開越多,在長安雖然只有兩家,但是以後還要開到別的地方去,比如商賈雲集的洛陽,這些地方都可以開酒樓,甚至還能夠兼營其他的事業。
她將一家錢莊票號開在一座城中,而城中便有自己的酒樓,早先這錢莊裡面的錢銀物資便都是運過來了的,這個時候如果自己開的酒樓之間有相互的錢銀流動,路途遙遠,銀錢攜帶不便,便可以只帶一張票據行走。
主父偃說陳阿嬌的這個方案很厲害,可是不是很切合實際,小範圍地弄起來,聯合幾家有大產業的商鋪,做成內部的方案還比較好。
「主父偃說他聯繫了人,要到我這喬宅來談事情,婉畫你去準備一些茶點,我看著便快要到了。」
據說是洛陽來的大商人,先去了一杯酒樓看看,才會到這邊來。
李妍那邊的事情,總歸是不會有閃失的,她放心得很,現在需要重視的是自己這邊的錢銀問題。
生完孩子就要準備捲鋪蓋跑路了,銀錢什麼的便要準備充足,反正劉徹也攔不了自己,她是準備去洛陽看看的,洛陽富商大賈雲集,可是個好地方呢。
只是陳阿嬌怎麼也沒有想到,主父偃聯繫到最後,這來富商巨賈----竟然是桑弘羊。
雖然早就知道桑弘羊是洛陽商人之子,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今天要來談生意的會是這個人。
桑弘羊卻是在知道主父偃那個想法的時候,便這樣準備著過來了,只是來這裡,看到是陳阿嬌,更加驚詫了。
還是那一聲紫色的衣袍,桑弘羊一躬身,給陳阿嬌行禮:「夫人萬安。」
陳阿嬌嘆了口氣:「主父偃竟然沒有告訴我,來的是你。」
桑弘羊略略一笑,卻輕勾了唇角:「若是早告訴夫人,這來的人是我,夫人您還願意見我嗎?」
眼前這人是劉徹的心腹,官位不高,卻是智囊人物,其性比張湯,是難得的人才。後世有人說劉徹有內外兩朝,桑弘羊此刻,便是該劃入前者的。
張湯折騰幣值改革,後來逐漸招來殺身之禍,而桑弘羊卻能夠穩穩噹噹地玩兒轉了五銖錢,推行了鹽鐵官營,後來還有酒類的專賣----本來就是不拘一格降人才,桑弘羊便是漢武帝唯才是用的典範。
「你說得倒也是,不過我想談什麼,我想桑侍中也是知道的吧?」
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好了。
「我桑家生意算是遍布了天下,前有張騫出使西域,我這邊的生意也會跟著延展開的,所以夫人不必擔心合作對象的實力,我們看著這是一本萬利的生意,所以也想來討個便宜,夫人的票號,不如兩家一起組建,並且首先為我所用----匯通天下,也是樂事。」
生意人出門在外,總是會讓錢財出現很大的問題,每每到了那荒蕪之地,便總是要擔心是不是有綠林好漢忽然之間跳出來劫財,可以說是讓人極不放心,若是有了票號的存在,隨身不攜帶那麼多的財物,便可以減少危險性。
這個時候的桑弘羊,不是劉徹的心腹智囊,只是一個純粹的商人,陳阿嬌忽然覺得這樣的身份轉變很有趣----桑弘羊你在外面這麼斤斤計較,劉徹他知道嗎?
陳阿嬌忽然就笑了一聲,轉而卻掩飾性地一掩唇,「這個當然是沒有問題的,票號票號,還要別人來用,匯兌之後方能有票號之說……只是喬姝在擔心,若是以後陛下開始抑制商人了,桑侍中如何自處?」
「在宣室殿,桑某是官,在外面,桑某是商。至於這之間的矛盾,在商言商而已。」
潛台詞就是,在皇帝沒有打壓豪強之前狠狠地撈上一筆----這桑弘羊,有意思。
「這筆交易,我們算是成交了,以後喬姝搬到洛陽去,還要您那邊多照顧呢。」
她總歸還是要離開長安地,在外面將生意做大,養孩子也是很花錢的,沒道理讓自己窮困潦倒地生活下去,她習慣了優渥的生活,不想變窮啊。
桑弘羊這邊的事情很快地談妥,走的時候桑弘羊忽然回頭說了一句話:「夫人最近需要小心了,在下聽聞……宮中衛娘娘有孕了。」
那一刻的陳阿嬌臉上是異常完美的笑容,她緩緩地抬起來,對著桑弘羊勾唇,「是麼?那便是該大赦天下的喜事了呢……」
她的反應,完全出乎桑弘羊的意料,他猜不透,卻也沒有猜透的機會了。
未央宮中,得知這個消息的劉徹按住自己的額頭,閉著眼,頭又開始疼了,郭舍人擔心地看著他,卻聽劉徹幾乎表情猙獰地說了一句話:「不可能……」
☆、第五十五章假孕【二更】
郭舍人湊上去,問道,「陛下,什麼不可能,」
劉徹壓住自己的太陽穴,手肘撐在漆案上,最後卻慢慢地抬起來,然後坐正了,像是在朝堂上一樣,這一刻,他又恢復了冷靜。
「衛子夫有孕多久,」
「兩個月呀。」郭舍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了陳阿嬌的侍女旦白,還有上次劉徹說要查的針氈一案。
現在旦白竟然被衛子夫調入了甘泉宮,郭舍人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問旦白的時候,旦白卻說:「人總是要活下去的。」卻讓郭舍人不要再繼續理會這件事,讓她自己去吧。
郭舍人是不知道旦白是怎麼回事的,可是----現在衛子夫有孕,作為陳皇后舊日的心腹,旦白難道不會動什麼歪心思嗎?
陛下本應該很是盼望這個孩子的到來,可是現在又在糾結什麼?郭舍人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夠用了。
劉徹將狼毫筆在硯台之中一點,在那竹簡之上寫下了一點,最後又頓住了:「那麼,兩個月之前,朕有跟衛子夫同席嗎?」
「雖然陛下您近來不怎麼去看衛娘娘,但上次不知道因為什么喝醉,好像是去了甘泉宮的……」
郭舍人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總覺得自己這頭上是冷汗直冒,陛下該不會是懷疑衛娘娘肚子裡的孩子不是……
這想法一冒出來,郭舍人就嚇了一跳,他趕忙搖頭將這樣的想法從自己的腦海之中抹去了。
劉徹淡淡道:「去叫太醫來吧。」
不用明說,郭舍人也知道是哪裡的太醫了,只是去請人的時候才得知太醫已經在甘泉宮了。
他急急忙忙趕去甘泉宮,「叩見衛娘娘,恭喜衛娘娘有孕,陛下叫我來請太醫過去問個情況。」
衛子夫低頭幸福地摸著自己的腹部,卻對那下面的太醫道:「那麼張太醫就跟著郭舍人去吧,記得要好好跟陛下說說我們的孩子的情況……」
下面的張太醫連忙跪下來稱是,之後才敢跟著郭舍人走了。
郭舍人領著張太醫,看著他滿頭大汗,笑道:「這夏天還沒來呢,您怎麼就是滿頭的大汗了呢?」
張太醫嘆了口氣:「我這就是虛汗的毛病,現在還沒治好呢,郭舍人見笑了。」
這一下郭舍人倒是愣了,看了張太醫一眼,最終也是沒有多想,「陛下心裡不是很高興,你到時候說話注意這點啊。」
眼看著到了未央宮,他也就沒多說了,然後走進去通報。
張太醫走在郭舍人的後面,一顆心卻是顫顫的,這郭舍人到底是什麼意思?陛下怎麼會不高興?除非是……
一想到這裡,張太醫頭上的冷汗又開始冒出來,可是他一想到走的時候衛娘娘那意有所指的話,便不敢再說什麼了。
他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也曾經為陳皇后診過脈,現在他跟衛子夫那就是一條線上的螞蚱,根本跑不開的。
這麼一想,張太醫反而就放開了,換上了一副喜慶的表情,「恭喜陛下,大漢後繼有人啊----」
「啪!」
劉徹直接將竹簡扔到了他的臉上去,「我大漢難道後繼無人嗎?!」
眼神是鋒銳的,他便端坐在案後,雙手撐在雕花漆案上,壓沉了聲音,帶著無比的威勢,語氣里卻帶著說不出的壓抑的嘲諷。
張太醫直接被這竹簡砸到了額頭,嚇得一下趴在地上連聲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劉徹恨不能將眼前這太醫拖出去砍了,他問道:「衛貴妃真的是有孕兩個月?」
「回稟陛下,千真萬確,臣萬不敢有虛言……」
張太醫戰戰兢兢,終於算是明白了郭舍人之前為什麼要說陛下心情不是很好,這樣子哪裡像是什麼不好,這分明像是被什麼咬了一口的野獸,見著誰都像是仇人一樣。
劉徹壓抑著自己心中翻湧的情緒,眼前全是陳阿嬌的臉,他竟然……「衛貴妃身體如何,胎象可還穩固?」
本來以為有了子嗣,他一定會很高興,可是事實不是那樣,別的女人有了身孕,就算是他的孩子,似乎也與他無關,他關注的似乎只有阿嬌的孩子,阿嬌分娩的日子一天天臨近,他的心就越來越躁動不安,他總覺得那孩子出生了,便要發生了一些自己不想看到的事情。
重新翻開一卷竹簡,竟然是張湯的上書,還是廷尉詔獄的事情。
那張太醫跪在冰冷的地上,抖著聲音說道:「衛娘娘身子一樣慡健,胎象也很穩固,不過需要過了這三四月才能放心,不過衛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是絕對不會出事的。」
劉徹轉頭卻對郭舍人道:「朕不是讓張湯靜養允許他將事情放下的嗎?這他怎麼不要命了還在處理公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