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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8:09:05 作者: 時鏡
    阮月現在很像是個上位者,整日裡也對著那五個丫頭擺架子,有時候在陳阿嬌面前都不怎麼收得住。

    李氏心底透亮,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自然也注意到夫人這一天比一天幽深的眼神。

    有時候她回想起來都覺得害怕,一個人的眼神怎麼就能夠深到那種地步。

    李氏也想過去打探這自稱是喬姝的夫人的身份,可是一轉頭就覺得不該知道的還是不要知道,那廷尉張湯就在酒樓之內出現過一次,卻再也沒有單獨來過,每次來都是跟那些人一起,她現在想起來那一日為夫人撿墜子的男子身邊的那人分明就是宮中的郭舍人,她怕得厲害,也沒說出去,也不愛往酒樓走。

    陳阿嬌看了眼神閃閃爍爍的李氏一眼,暗道一聲這修煉還不到家,卻是懶懶地打了個呵欠,「算了,等阮月回來再說吧。」

    她簡直就是個甩手掌柜,這身子一日一日重了,酒樓的運營已經進入了正軌,她弄了一套規章制度出來,出了什麼事情都有章法可循,也不必太過操心。

    她是讓趙婉畫成了明面上的掌柜,畢竟酒樓的老闆不露面太引人懷疑,婉畫因為相貌的問題,就算說她是掌柜,也不怎麼引人討論,她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問過了婉畫,她也點頭了,所以一切還算是很順利。

    她發現自己一開始就是很偏重趙婉畫的,不過這是自己的習慣,以往新選出來的下屬,她都喜歡進行比較,讓二者相互制衡。婉畫的性格不怎麼張揚,必須要她搭把手,才能夠與阮月壓一壓。

    閉著眼睛,她想著這春天的也快到了,不過現在還在冷的時候,逐漸地暖起來也快了。

    屋子裡燒著暖爐,李氏看她睡了,將那窗關上一些,卻沒關完,然後搭了條毯子到她身上去,自己坐到一邊開始做針線活。

    都是給小孩子做的東西,不過陳阿嬌從來不動手,不管是李氏做這些,還是趙婉畫甚至是阮月來做這些,她從來都只是看著,也不說別的,只是看看自己的手指,然後對她們說「我不會」。

    只不過----

    李氏忽然就笑了一下,她看著落在案邊的那繡工粗糙的小鞋子,搖了搖頭,畢竟是有身孕的女人,怎麼可能不自己學著給孩子做衣服鞋帽?只不過夫人似乎是那種比較隱忍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自己繡工太差見不得人,所以不給別人說。

    她看著夫人的手是芊芊玉手,應該是錦衣玉食慣了,她說「我不會」應當是真的,只是她總覺得夫人在按著自己的腹部的時候,表情總有些奇怪。

    現在還不知道夫人的夫君是什麼人呢……

    李氏腦子裡奇奇怪怪的想法都過去了,只是看著自己在做的繡品,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孩子,那眼淚一下就下來了。

    陳阿嬌午睡一覺一會兒就醒了,她的生物鐘在那裡,也睡不過頭,醒來一看見李氏正在抹眼淚,她有些發昏,問道:「你可是有什麼為難之事?怎麼……」

    李氏忙打斷了她,「夫人,是我觸景生情,正在給小公子做衣服,這不小心就想到了我給自己的孩子做衣服的時候,只是現在我那女兒臥病在床,一日不如一日……」

    她這一說,陳阿嬌也沉默,決定換個話題,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經能夠感覺到那逐漸寬大的腰身,十月懷胎什麼的……真正降臨到自己的身上,一開始的時候惶恐,後面倒也接受了。

    「你怎麼知道這是個男孩兒呢?我可是很喜歡女兒家的。」

    「夫人您說什麼話啊,這男孩兒總歸是好的。」李氏眼淚擦乾了,勉強笑了笑,卻這樣說道,「我若不是因為生了個男丁,也不會成為他的妻。」

    母憑子貴嗎?

    只可惜陳阿嬌不需要這些。

    她手撐著扶手站起來,推開窗,臘梅卻已經要開落了,「這冬天快過去,春天來了,就該有春酒了。」

    「是啊,許老闆那邊似乎已經準備好了。上次您說的那個果酒,一推出可是大受歡迎,差點沒把咱們酒樓的門檻踏破。只不過……我看著長安也有別的店家在效仿咱們,這不要緊嗎?」

    李氏語氣之中帶著幾分擔心,陳阿嬌從屏風上將那厚厚的披風拿下來,李氏趕忙上去給她披上,「夫人您這是要出去?」

    「外面雪化了,太久沒去酒樓里看看,我也得去刷刷存在感啊。」最後幾個字的聲音很小,李氏沒聽清楚,不過也沒多問,陳阿嬌有時候會說一些完全讓他們聽不懂的話,習慣了也就不問了。

    陳阿嬌又繼續道:「別的店也只有效仿的份兒,你不能阻止別人,以後別人提到他們的店,也只會說一句是效仿一杯酒樓的,我們是不必怕的,這一個多月,一杯酒樓也到了該推陳出新,開始擴張的時候了。」

    她的計劃書寫了很多,一步步都是在算計的,這種手法在現在看來還算是很有效。

    婉畫負責的後廚也算是教出來的,都是手藝比較好的廚子,有的還是別地兒跳槽來的,做一些精緻的吃食,也有專門的糕點師,後廚現在有十三個人在忙碌,趙婉畫已經只負責指導,更多的時候只是在前台的地方管帳目,齊鑒也訓練了護衛隊,長期在後園混吃混喝或者幫著打打下手。

    一杯酒樓對面那一家酒肆沒到半個月就來鬧過事,不過被齊鑒他們戳破了,直接扔出去,齊鑒也總算是出了一回惡氣,沒幾天對面就直接關門了。

    一杯酒樓,吃喝算是有了,她開始籌備著去歌舞坊請些人來定期演唱或者找個能說會道的說些奇聞趣事兒之類的,不過這些事情別人沒法代勞,還要她自己去看。

    想來自己很久沒出現,總歸沒那麼倒霉再遇到些晦氣的人吧?

    只是陳阿嬌想不到,剛剛到了酒店門口,就被那場面嚇了一跳。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道理?沒錢你喝什麼酒啊?!」

    這是齊鑒的聲音,這孩子被自己管教過之後應該沒這麼暴躁了啊?今日是誰惹了他?

    喝酒不給錢的,大多都是潑皮無賴,打出去就是了,怎麼這般糾纏?

    這個時候已經是午後,長安市上人不多,酒樓里的人也很少,可是陳阿嬌進去卻發現有個人就賴在那漆案邊,抱著酒罈子,齊鑒那長劍幾乎都比到他脖子上了,這人還是無動於衷,背對著陳阿嬌坐在那裡,又喝了一口酒。

    店裡的店員都過來看著,竊竊私語,初時陳阿嬌一走進來,還沒什麼人注意她,只是阮月看到陳阿嬌,驚了一下,忙從位子上起來,走到陳阿嬌的跟前,問了聲「夫人好」,陳阿嬌隨意一擺手,將那披風解下來,由李氏拿著,她自己抖了抖長袖,卻將手仔仔細細地揣進了袖子裡,然後才問道:「這是怎麼了?」

    都到這光景上了,沒見過陳阿嬌的人都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幕後大老闆了,那竊竊的私語一下都停了。

    陳阿嬌始終是神神秘秘的,她是別人口中見首不見尾的喬夫人,當初找那些人訓話的時候也是隔著帘子,不過她留給人的印象是很深刻的,不僅是因為她說話的時候那種雍容的語調,更因為她本身所具有的神秘。

    人對於未知的事物和人都抱有一種潛意識之中的恐懼,而陳阿嬌恰好符合。

    她隨意掃了一眼這店中的人,五個容貌還不差的女子都端莊地站著,不過也許是見到陳阿嬌的原因,略有些拘謹,堂中有幾個齊鑒的手下,原都抱著手在一邊看著,不過在陳阿嬌這大老闆來了之後,也是有些手足無措,只有趙婉畫,只是抬眼看著陳阿嬌,陳阿嬌給她點了頭,她則在櫃檯後面一舉袖子彎身一禮。

    陳阿嬌發問,阮月想回答,不想齊鑒直接咋咋呼呼嚷開了:「這潑皮喝酒老是不給錢,每次都混進來!現在趕也趕不走!」

    她看齊鑒那頭髮都要束起來的狀態,好言安撫了一句,「你也別動氣,這種人丟出去就好了。」

    「好酒啊……解憂之酒,一杯下肚,活神仙也----」

    那人模糊不清地喊著什麼,然後端著小酒罈子喝一口,又慢慢地轉過身來,看著陳阿嬌,仔細一看,竟然是個蠻俊朗的男子,只是一身潑皮無賴的習氣,滿身都是酒味,那一雙桃花眼因為醉意眯起來,「爺爺我就是不走,怎麼地----」

    陳阿嬌冷哼了一聲:「齊鑒,將這潑皮無賴丟到廷尉府門口,讓張湯大人言行伺候著,我們可是正經生意,在這長安市上掛過籍的,自然有人給我們主持公道。」

    那潑皮一聽到「廷尉府張湯」竟然激靈靈地打了個抖,還沒來得及說出求饒的話,齊鑒就握了握自己的拳頭,一陣陣「卡卡啪啪」的聲音。

    齊鑒扯著臉笑,「嘿嘿……還是夫人的法子好,我竟然忘記了張湯大人執法嚴明,要是遇到這種潑皮……嘿嘿……」

    「哎哎咱們有事好商量,好商量!別去見官啊……別拉我,別拉我!」

    這男子手腳亂劃著名,看上去狼狽極了。

    陳阿嬌一看就知道是個登徒子,淡淡一轉身,「早幹什麼去了,丟出去就是了。」

    再來就真的拉他去見張湯了。

    齊鑒愣了一下,還是一揮手,讓人把他扔出去。

    那人抱著酒罈子哭天搶地:「天哪,想不到我主父偃天縱奇才竟然會因為一罈子酒而死,嗚呼哀哉----」

    那人還在嚎,陳阿嬌卻因為這個名字怔了半天,這逗比叫什麼名字?

    主父偃?!

    她背對著酒樓下堂門站著,雙手握在一起,這個時候那自稱是主父偃的人已經被舉了起來,正要丟出去,陳阿嬌一轉身,「等等!」

    齊鑒哪裡想到陳阿嬌冷不丁來個急剎車,扔人的人也沒有想到,這姿勢都做出去了,就算是想收也來不及,頓時只能看到那鬧事的倒霉鬼被扔出去,摔在剛剛化雪不久的地上,這怕是今冬最後的一場雪了……

    陳阿嬌一按自己的額頭,聽著耳邊的哀嚎,心說該不會是同名同姓吧?

    她一招手,又說道:「去把他撿回來,到我那裡來。」

    齊鑒等人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跟其他人一起道:「撿回來?!」

    ☆、第三十章復仇開始【六更】

    「都是一群廢物,本宮不是讓你們查查陛下最近下朝都去了哪裡嗎,怎麼這麼沒用,,」

    「娘娘息怒,婢子已經問到了,聽說是長安最近很有名的一杯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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