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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8:09:05 作者: 時鏡
    「對了,我得改頭換面,不能再叫陳阿嬌了。」

    她忽然伸出白皙的手指點在自己的紅唇上,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在案前轉了兩步,「嬌,我便改稱喬氏吧,喬----喬姝。」

    張湯皺了眉:「喬姝?」

    「對,嬌字拆開,一女一喬,喬字留作姓,至於女,靜女其姝,叫喬姝,有什麼不對嗎?」陳阿嬌回頭問道。

    張湯站在那裡,直著身子,想了想也點了頭,他整個人很瘦,還是那天生一張刻薄相,不過眼神亮得很。「既然如此,那剩下的事情……張湯會解決的。」

    陳阿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麻煩你了。」

    這一聲是難得的禮貌,卻讓張湯詫異,不過一看她一臉倦色,又勸道:「你還是休息好吧,宅院找好之後我會把你的名字寫入戶籍,不過這身份……」

    「棄婦,隨便亂編吧,寫成寡婦更好。」陳阿嬌坐下來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張湯只覺得自討沒趣兒,只是被「寡婦」兩個字被嚇住了,陳阿嬌要是寡婦,那皇帝豈不……

    他無奈,也不敢多想,心裡揣著事兒出去了,近暮的時候就有人來找陳阿嬌了,張湯站在外面等她,她出來了,這才請她上了車,到了長安北面普通人居住的坊中,已經找好了屋子,陳阿嬌看著這地方一愣,目光從自己眼前的宅院門看向了左邊,嘴角一抽----以後自己的遭遇可以改成,「和東方朔做鄰居的日子」了嗎?

    她沒把這事兒告訴張湯,現在已經要和張湯劃清界限了,有些事情還不想告訴張湯。

    「我順便買了兩個丫頭,照顧你,還有個有經驗的僕婦,一個做粗陋活的下人,雖然你我劃清界限,但是----」

    裡間很乾淨,也很簡陋,在陳阿嬌的認識之中,就是皇宮也是簡簡單單的,漢初崇簡,古代的建築本來也不怎麼樣,她四處看了看,就聽到張湯又在說話,她揮了揮手。

    「放心吧,我知道事情的輕重的,你還是早早地回去吧,免得你家夫人生疑。」

    張湯無奈,這屋子都是收拾好了的,也沒有什麼要忙的,他留下了那四個服飾的下人,這就要走了,誰料到本來已經走到了門口,陳阿嬌卻又突然來了一句:「我突然想起來,你似乎有個兒子叫張子儒?」

    張湯轉身,臉上浮出幾分冷色,「阿……喬夫人什麼意思?」

    陳阿嬌無語望天:「沒什麼意思,我只是聽說他四五歲了……說起來……」

    「喬夫人既聽說他四五歲了,那也該知道,犬子張安世。」

    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裡很不舒服,張湯心裡古怪得厲害。

    陳阿嬌一拍自己的額頭,訕笑了一聲:「抱歉,記差了。您慢走……」

    於是張湯拂袖而去,只是模模糊糊聽到陳阿嬌嘀咕「原來已經是個娃都四五歲的老男人了」……

    那一瞬間,張湯站在這宅院前面,臉色真是精彩極了。

    這個陳阿嬌……

    ☆、第十三章三千竹簡

    「你叫什麼名字?」

    待張湯走後,陳阿嬌坐在案邊,問站在自己面前最左邊的一個年輕女子的名字。

    「我叫阮月。」這丫頭長得眉清目秀,眼神很清亮,不過聲音軟綿綿的,似乎很畏懼陳阿嬌。

    陳阿嬌很善於揣摩人心,看到四個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那種生存技能就在自己的眼前復甦,只要看到有人在自己的面前,就要忍不住地去分析他們的性格,他們之間的利益關係,以及他們能夠為企業或者是部門創造怎樣的利益,現在這四個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就像是在被自己面試一樣。

    那一瞬間,陳阿嬌覺得自己回到了現代,在面試會上,用各種各樣的表情面對那些來參加面試的人。

    她可是最優秀的HR啊。

    「阮月,這名字很美,多大了。」陳阿嬌端著溫和的笑,努力地散發自己的親和力,這也是HR工作之中很重要的一點,要讓自己充滿親和力,才能調動手下的人為自己辦事。

    她本來就長得很漂亮,只是因為近日有些奔波,並且才從那死人氣堆滿的棺材裡被張湯撈出來,臉色便帶了些蒼白,此刻溫文地笑起來,又兼做婦人打扮,便有一種貴婦的氣質,讓人又敬又愛。

    阮月出身寒微,本來就是奴隸,被張湯買來,本來以為會生不如此,沒有想到會是伺候這樣的一位夫人,心下驚喜,臉上也顯得生動活潑了一些,「十四了。」

    還是個小丫頭啊。

    陳阿嬌摸了摸她的頭,她的年紀和心境都很大了,不過這個年代,是女子十五結親,阮月這個年紀已經不算是小,只不過以陳阿嬌的標準來說,還小得過分,張湯這死人臉竟然挑這麼個人來伺候自己。

    她看向了阮月身邊的一個看上去很倔強沉默的孩子,嘴唇緊抿著,低著頭,她讓她抬起頭來,「你把頭抬起來,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那丫頭也抬起頭來,卻不是阮月那種白皮膚,看上去有些黑黑瘦瘦的,臉上還有一道疤,陳阿嬌心下皺眉,面上卻是不露聲色,她不是嫌棄這孩子臉上有疤,而是想這么小的孩子臉上就有疤,還不知道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呢。

    「我叫趙婉畫,今年十三。」

    趙婉畫,這名字也美,陳阿嬌點了點頭,「你也瘦得很。」

    之後是那個中年的僕婦,前兩個大概是張湯請來照顧她日常生活的,以後養胎,怕是要問這個僕婦了,想到這裡,陳阿嬌的表情深重了一些,坐在案邊,伸手輕輕地敲擊著桌案,很一會兒沒說話,任由指尖撞擊桌案的聲音傳出來,她面前的四個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你呢,又叫什麼名字?」

    「回夫人,我是李氏,曾當過別人的奶娘,我就住在隔壁。」

    李氏話不多,體態有些豐腴,說話的時候那臉上的笑紋像是要把眼睛給擠沒了,不過看上去還算是忠厚老實。

    這些人,陳阿嬌也不過是先用著,看著不行再換。

    最後卻是一個青年模樣的男子,穿著白色的衣服,垂手恭敬地站在一邊。

    他見陳阿嬌看過來,直接答道:「我叫齊鑒,今年十六。」

    陳阿嬌聽他聲音,倒是很精神,表情嚴肅,倒是頗有幾分張湯那死人臉板起來的模樣,她不禁覺得好奇:「你是怎麼被方才那死人臉挑中的?」

    那齊鑒一愣,接著皺眉,直言道:「張大人是好人。」

    這次輪到陳阿嬌愕然,她愣了半晌,接著笑不可遏。

    「夫人因何發笑?」那小青年還是板著臉,似乎根本不明白陳阿嬌在笑什麼,很是困惑。

    陳阿嬌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著道:「咳咳……只是很久沒有聽人這麼說過了,那死人臉是好人……噗……」

    阮月見她又笑了起來,連忙過來給她拍背順氣,「夫人別笑岔氣了……」

    「我只是覺得,張湯若是知道有人在背後這般讚揚他,怕是做夢都要笑醒,哈哈哈……」

    齊鑒瞪著眼,哼了一聲,「是張大人把我從牢里放出來的,他是清官好官!」

    他這話吸引了陳阿嬌的注意力,她一下停下來:「你倒說說是怎麼回事?」

    「我父親被強盜殺了,遠親貪圖我家的財產,冤枉是我下手,還好張大人明辨是非,嚴刑逼問那遠親,我才有了清白,不過我父親的錢財一下葬都沒了,我說要跟著張大人,張大人卻看中我會武,讓我過來了。」齊鑒說起張湯的時候,一臉的崇拜,不過提到到陳阿嬌這邊來,那臉色頓時就臭了下來。

    陳阿嬌原本是在笑著的,這個時候,唇邊的笑意卻淡了,「你仰慕張湯?」

    齊鑒點頭,「對,張大人從不徇私枉法,而且明察秋毫,會用酷刑讓壞人說實話。」

    「那你可知道張大人發明了多少刑罰嗎?」陳阿嬌只覺得心情有些沉重,不知道張湯在面對這個孩子仰慕的眼神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心中有愧?

    齊鑒這次搖了搖頭,他一雙清澈的眼睛望著陳阿嬌,看上去很想知道。

    只可惜陳阿嬌不準備告訴他,她伸手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雖然你覺得自己是長大了,但是在我看來還是個小鬼,以後不許對外人提張湯,張大人與我有故交,但是我們是要避嫌的。還有,不許在我面前提張大人的刑罰,你可記住了?你要是不聽話,我就讓張湯趕你走。」

    這是完全嚇小孩子的恐嚇,只不過齊鑒竟然還真的被陳阿嬌唬住了,愣愣地點頭,捂住自己的額頭,不敢再問。

    陳阿嬌收回手,心下卻是一聲暗嘆,張湯,張湯發明了四十八套刑罰,每一套都令人痛苦至極,就算是聽到也會讓人聞風喪膽,張湯酷吏之名,向來是可怕極了的,如今齊鑒不過是個小孩子,就如此仰慕張湯,日後若是有機會做官之類的,怕也是酷吏。不過,酷吏的下場,向來是不怎麼好的。

    陳阿嬌伸了個懶腰,對李氏道:「你說自己住在我隔壁,那以後為了方便,你還是回家住吧,你也要照料自己的家庭的。至於這三個孩子,你給他們安排一下住處,就在這院子裡,掃落幾間空屋來,兩個小丫頭輪流負責我的起居即可。至於齊鑒,總是有用到的地方的,護院著吧。」

    李氏點頭,便要帶三人去住處看看。

    不過陳阿嬌在她臨走的時候說道:「你去買些東西回來,左鄰右舍的也給我送些東西去,遠親不如近鄰,這是十兩銀子,你且安排著生活,我對這些不大會,全靠著你了。」

    十兩銀子,也算是陳阿嬌此刻身家的一小部分了,這可算是很多錢,不過她就是想試試李氏,幾個小傢伙還好,調|教起來很容易,這個年紀不小的,就要好好看看了。

    李氏受寵若驚,忙接過了銀錠,也不敢細看,收了起來,「老身一定為夫人辦好此事。」

    於是陳阿嬌點點頭,自己坐下了,壺裡還有水,她自己倒了一杯,將方才四人的表現細細想了一下,說話最少、最沉默的也就是趙婉畫了,其餘的還算是比較好搞定,剩下的一個就是難題了,這孩子似乎很自閉。

    她按了按自己的額頭,看著杯中的水,漢朝沒有茶這個說法,只有「荼」,還是「苦荼」,想要喝茶的話,怕是還要自力更生,以前不覺得,館陶公主府的廚子向來手巧,能夠做出自己要求的一些東西,失憶之後雖然嘴挑,但是畢竟失憶了,也忍了過來,現在卻無法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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