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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頁

2023-10-07 18:07:22 作者: 無窮山色
    他從未信任過天樞院任何一個人,每一分每一秒,無不在默默牴觸、防備著周圍的一切,從背影看肩膀永遠是緊繃的,時刻準備著逃離。

    為什麼?

    他是天生的冷漠?在天樞院遇上了什麼難堪的事?不願受人管束?還是早就意識到會有這一天的到來?

    孟雲君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和一個早已作古的魔頭扯上干係——閻扶被誅殺的時候,晏靈修恐怕還在玩泥巴呢,他們兩者能產生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

    他這麼說服自己,可親眼所見不容辯駁,那就是晏靈修確實學會了那讓全天下驅邪師聞之色變的控術,在上一個魔頭死後第十年,人們剛剛從他帶來的恐怖記憶里的重獲新生,但只要一點火星,仇恨就能再度燃燒起來,烈火熊熊地將和他相似的一切吞噬得骨頭渣也不剩。

    孟雲君心如亂麻,只能全憑殘存的理智行事,第一時間尋機把對方帶在身邊,這樣不管晏靈修是有所圖謀還是清白無辜,都在他可控的範圍之內。

    「……」

    波浪拍打著船身,孟雲君把手抵在額頭上,側過臉去看晏靈修哪怕在睡夢中也不得安寧的眉眼,意味不明地嘆息了一聲:「你可千萬要好好的啊。」

    翌日正午,船行半日,到了蓮鄉。

    蓮鄉是個名副其實的水城澤國,渠道繁多,密如蛛網,河水脈脈,彼此勾連。

    隔著還有百來里的距離,來往河道的船隻就肉眼可見的多了起來,不乏有精緻高大的畫舫樓船,慢悠悠地順水飄蕩,帶起的波浪也是輕緩的,銀鈴般的笑聲遙遙地傳下來。

    初夏時節,天氣還不很熱,但沿岸卻已挨挨蹭蹭地擠滿了蓮花,盛開的那些顏色灼灼,未開的花苞圓潤可愛,寬闊的蓮葉田田地擎出水面,盛著一二晶瑩水珠。隱約能見有採蓮女撐著一葉小舟在蓮田裡穿梭,潔白無瑕的手腕映著黝黑的船篙,懷抱著幾支半開的蓮花,滿船都是鮮嫩的蓮蓬,頭上還頂著一片綠葉遮陽。

    蓮鄉的碼頭和他們昨日離開的那個荒涼偏僻的小渡口幾乎有著雲泥之別,連欄杆上一個用於裝飾的石獅子都打造得惟妙惟肖,鶯歌燕舞,遊人如織,等著交接貨物的船形如長龍,一眼望不到邊……他只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上岸時沒站穩,差點腳滑跌進水裡。

    就在這時,一隻帶了香風的手扶了一把,磐兒趕忙道謝,抬頭一看,卻見面前是個巧笑倩兮的姑娘,手握一把小巧的摺扇,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

    估計他呆頭呆腦的樣子看起來格外好玩,那歌女嘴角一翹,伸手就要去掐他的臉頰。磐兒何曾見識過這等陣仗,當即嚇得面紅耳赤,求救似的朝後看去。

    歌女好奇地瞥去一眼,恰好看到孟雲君撩起衣擺登上岸來,其人相貌溫和俊秀,一看便不由地讓人心生好感,後面的晏靈修雖清清冷冷的,一張美人面卻昳麗非常……哪怕蓮鄉是個風流齊聚的寶地,也少見這等風姿卓絕的人物,一時間四面八方都投來了探究的目光。

    歌女久經歡場,練就了一雙利眼,一眼就看出對方乃是不是來此處尋歡作樂的浪蕩公子,她不想被這樣的人看輕,便收斂了些輕浮姿態,孟雲君道了聲「有勞」,她端正地屈膝回了一禮,轉身和女伴們搭著手嬉笑著走了。

    「接連幾場命案,當地百姓還敢到水邊來,看來生活並未受太大影響。」孟雲君沒把這點小插曲放在心上,頭也不回地一伸手,把晏靈修從船上拽了上來,感慨道:「輕歌曼舞,奼紫嫣紅,好個太平盛世啊!」

    「或許要到晚上,才能有些不同。」晏靈修環顧四周,淡淡道。

    孟雲君不置可否地一頷首,牽過被這番喧鬧場景驚得咩咩叫的母羊,招呼道:「走吧,咱們先去找個落腳的地方,順便和三師弟會合。」

    落腳的地方不作他想——蓮鄉遊客稠密,交通便利,天樞院在此有近半條街的產業,客棧當然也包括在內,不過想要找對位置,還是頗費了一番功夫。

    孟雲君分明也是頭一次來,卻好像對這裡十分熟悉似的,輕車熟路在這些眼花繚亂的小巷子裡亂轉。晏靈修起初被他「賓至如歸」的態度迷惑了,誤以為他以前來過,不想接下去就看到孟雲君篤定地轉了向,連著三次都走回了同一條岔路口,晏靈修從未發現他一臉端方君子樣的大師兄原來那麼會裝相……好在最後他還是成功摸對了路,帶著晏靈修和磐兒找上了一家氣派的兩層小酒樓。

    蓮鄉到處都是水,倘若從天上往下看,就能發現幾個筆直的水道將整座小城框成了數個套在一起的「井」字,在外圍,差不多走上幾步就要過橋,唯有靠近中心的區域是平整寬闊的大街。天樞院的鋪子和其他的沒有什麼區別,只在迎風招展的旗幟底下,繡了個不甚顯眼的山川紋。

    客棧起名「鴻運」,門外有一店小二拎著壺茶迎來送往,看到他們三個,滿面笑容地迎上來,招呼道:「客人打尖還是住店?我們有空房!」

    孟雲君微微一笑,翻出手心裡的青玉小印,店小二眼睛一亮,頓時更熱絡了幾分,言語中還頗有些親近的意思:「幾位可算來了,快快請進,曲道長就在裡面等著呢!」

    天樞院內門三弟子,全名曲臨逸,此刻正滿腹惆悵地端著個酒杯,啜飲一口就嘆一次氣。鴻運客棧中極為熱鬧,大堂快要坐滿了,別的桌子連張空板凳都找不出,唯獨他囂張地獨占了一整張酒桌,孤獨地借酒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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