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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8:07:22 作者: 無窮山色
「不臣之心」一旦起了,從此便如野火燎原,這腰也很難再輕輕巧巧地彎下去了。
花飛鴻一張臉被對方踩在鞋底,就在他覺得就快要忍不住的時候,閻扶移開了腳,半晌一聲輕笑,坐回了原位。花飛鴻劫後餘生,忙連滾帶爬地跪到他面前。
閻扶風度翩翩地一揚袖,變出兩盞清茶——這位陰狠暴戾、看上去好似隨時會翻臉的魔頭無愧於自己陰晴不定的名聲,竟是又猝不及防地「禮賢下士」起來,友好地推了一杯茶到花飛鴻面前,自己拿著另一杯放在嘴邊細細品嘗。
花飛鴻可沒有這堪比過山車般的心理素質,接過茶杯的手哆嗦得不成樣子,他也不敢真喝,一仰頭全偷偷倒進袖口裡,末了還裝成被燙到了,演技精湛地捂著嘴咳嗽個不停。
他這狼狽反應毫無疑問取悅了閻扶,他的眉眼愈發溫和起來,說出的話也像在閒聊:「徐佳去哪裡了,她怎麼不在你這兒?」
作者有話說:
周三更
第91章 凡人
見事情似乎終於糊弄過去了,花飛鴻略略鬆了點心神,他這回可不敢再在用詞上疏忽了,點頭哈腰道:「她剛帶著眾鬼兄外出覓食去了,此刻應當剛回來,主人要見她嗎?小奴這就去叫。」
花飛鴻和徐佳恨不能老死不相往來,但凡沒必要,向來是各干各的,不過他清楚徐佳握了多少殺手鐧,因此完全不擔心她會失敗,頂多損失幾個無關緊要的嘍囉。而調查局的腦子也沒進水,不會傻到把案發現場的種種細節泄露出去,這就導致花飛鴻雖也看了新聞,知道人質傷亡沒達到預期,罪犯多數當場死亡,也只以為是調查局安撫人心的謊話,根本沒當回事。
閻扶飲盡了茶水,聽到這話,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不急於這一時,你既還沒見她,那就算了吧。」
花飛鴻低頭聽命。傳論壇bisi
閻扶的目光掃過他被地板蹭紅了的半邊臉,安慰說:「這些年,你把萬古教發展得非常不錯,我想過了,你的能力不應僅限於此,可有更進一步的打算嗎?」
閻扶一愣,登時欣喜若狂,但他為了大計,還是只得忍痛拒絕這個已經餵到嘴邊的餡餅,但還沒來得及開口,閻扶卻仿佛已經洞穿了他的內心,慢條斯理念道:「不用?」
他閒閒轉著茶杯,半是沉吟半是自問自答:「你不是最渴望強權的嗎?即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會感到滿足,怎麼,還沒計劃好要怎麼取我而代之嗎……哦,你覺得自己還沒到羽翼豐滿的時候,可以等幾年,等萬古教這把刀為你剷除了外患,到時再動手——那豈不是還得多受好些年的委屈?可苦了你了。」
花飛鴻反應了幾秒,手一抖滑落了茶杯,這嬌貴的瓷器一落地,當即稀里嘩啦地摔成了碎片,他手腳麻痹,一層層冷汗瀑布般滲出來,須臾間在襯衫的邊角析出退潮似的鹽漬。
他不是個閉目塞聽的蠢人,當然猜得出眼前這人就是史書中早就死了一千年的鬼王,傳言中最擅窺探人心。但話說回來,一千年過去,就連調查局那邊也搜集不到完整的資料,他個幹什麼都得遮遮掩掩的「僕人」自然更是一知半解。平常他只見閻扶擺布那些惡鬼小弟,從未親身體驗過被控制思想的感覺,於是便理所當然地以為鬼王的能力僅僅能用在同類上,對人身是不起作用的……
花飛鴻腦子裡嗡嗡作響,竭力想控制自己不去想他最近苦心孤詣設下的陷阱,可人的思想本就是一條泥沙俱下的長河,沒經過訓練的人,根本按不滅裡面乍起乍滅的念頭,他越是迴避,那些陰毒的詭計就像在跟他較勁似的輪換出現。
「看來你早就打定主意,要讓我赴你上一位恩人的後塵了。既已起了殺心,何必虛情假意,沒的讓人噁心。」
「好一條噬主的狗啊,」閻扶慢聲細語地嘆息道,「人,就是去不了這種劣根性,怎麼都養不熟。」
「求……求……」
花飛鴻的喉嚨在巨大的恐懼下咯咯作響,幾乎僵成了板材板,連一個囫圇字都吐不出來。
然而閻扶卻沒動手。
「乖,別難過,我今兒個心情好,不想見血,」他語調輕快地安慰道,「你那保險箱裡的寶貝,就留給『有緣人』用吧。」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望向花飛鴻身後:「你看,『有緣人』這不就來了。」
轟隆一聲巨響,用作遮擋的博古架連同整面牆壁一起在他這隨手一指下分崩離析,終於將花飛鴻從動彈不得的困境中解救下來,他霎然變色,猛地扭過頭去,恰好看見斷牆後幾個面目陌生的男女護住頭臉撲倒在地,躲開炸飛的磚塊,竟是不知已經在這裡聽了多久的牆角。
「是誰?!」接二連三地意外讓花飛鴻幾欲吐血,可他一問出去,卻只空落落地砸在地上。
閻扶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碎裂的瓷片、古樸的茶桌、乃至於那雕樑畫棟的宮殿,全都在同一時間重歸虛無,花飛鴻眼前一花,驚覺自己竟是直直地跪在一堵牆跟前,周圍光禿禿的,全無裝飾,空間極其狹小,還沒有一個衣帽間面積大。
——「密室」招呼也不打地顯露了最原本的樣子。
花飛鴻攥緊被茶水潑濕的袖口,指甲死死摳進皮肉里,尖銳的痛感讓他突突亂跳的太陽穴稍微平靜了些,勉強可以扶著牆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