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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8:07:22 作者: 無窮山色
於是,在接下來的兩天裡,調查局的每一個人見到他,都會依次露出「疑惑」「沉思」「恍然大悟」的過渡表情,連張成潤張隊長也不例外!
「實在抱歉,我忙昏了頭了。」張成潤滿臉疲憊地坐在辦公椅上,按住額角揉了揉,眼睛中全是細密的血絲。
晏靈修用一次性杯子接了杯熱水,放到他手邊:「保重身體。」
「閒了我會歇的,」張成潤重重呼出一口氣道,「先把這件案子忙完吧——受害者家屬來了沒有?」
他後半句話是對著同事說的。前兩天,調查局根據徐應的回憶,找到了王老闆去過的那家殯儀館,監控里,王老闆抱著一隻釉彩罐子進了廁所,沒一會又躲躲藏藏地出來了,幾天前,他在奶茶店內外徘徊時,手中同樣拎著一隻圓滾滾的布口袋。
感謝無所不在的攝像頭,驅邪師們從垃圾箱裡翻出了被他丟棄的碎瓷片,從上面驗出了哭喪鬼殘留的氣息。
然而,一個問題解決了,千千萬萬個問題接踵而來——
從事房地產需要大量的啟動資金,王老闆一介司機轉職的商賈,銀行貸款都要斟酌再斟酌,他最初的那筆錢是誰給的?
他名下那些去向不明的資產究竟流到了誰的手裡?
他是從哪裡得到的哭喪鬼?
是誰送給了他馴服羅剎所必須的蠱毒?
除了徐應,還有那些謀殺被偽裝成了這種無聲無息的「意外」?
張成潤直覺一起大案正在浮出水面,卻苦於毫無線索,只能拜託給經濟方面的刑偵員,請他們先從王老闆的資金流向追查起。
「受害者家屬?」晏靈修不明白道,「叫她來做什麼?」
「因為哭喪鬼謀害的第一個人,可能就是她丈夫。」
張成潤用力捏了一下鼻樑,說道:「嫌疑人在發家前,給受害家庭做了十來年的司機,辭職後沒過幾天,那家僱主就突發心臟病,可裝了藥品的外衣卻被小偷順走了,救護車剛上路,人就沒了。」
「這回還是他們家出的事?」
「對,上回是父親,這回是長子。」
命運如此欺軟怕硬,張成潤也嘆息起來。
「那家孩子很有出息,把父親留下的產業打理得風生水起,和嫌疑人同時開發了新樓盤,就隔了一條街,賣的非常不錯。那場追悼會就是給他辦的,死因是剎車失靈造成的車禍。」
兇手第一次下手害人,事發前後肯定會留下端倪,這也許能成為一根「線頭」,拔出蘿蔔帶出泥地揪出後續的相關線索。
說到這裡,張成潤又被急匆匆地叫走了。
受害者家屬到了。
一輛轎車停在調查局門口,從后座上下來一位消瘦的女人。晏靈修站的位置正對著窗戶,遠遠看著,她的雙腿好像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只能無力地倚靠著同伴,被她扶上了台階。
這位接連喪夫又喪子的老太太姓趙,張成潤請她們到接待室里去坐。
在來的路上,已經有驅邪師透露了一點案情進展,剛一落座,她的侄女就急不可待地發問道:「我堂哥的車禍不是意外?他是被誰害死的?你們抓到兇手了沒?」
張成潤在調查局工作半輩子,對安撫家屬的情緒很在行,三言兩語就將激動的年輕女孩穩住了。他拿出王老闆的照片,詢問她是否見過這人。
女孩稍一回想,咬牙切齒地說:「我見過!我哥被害,這人趁機打壓他的公司不說,還假惺惺地來參加追悼會,要不是溜得快,我恨不能親手打他一頓。」
張成潤看見了希望:「那他在做你家司機的時候,是為什麼突然辭職,前後有沒有發生什麼不對勁的事?」
「這……」
他問的是近十年前的舊事了,以女孩的年齡推算,她那時還太小,即便發生了什麼,也很難留下印象。
「你們在問誰?」自打進了門就沒有說過話的趙老太主動開口道。
大概是哭得多了,她的聲音嘶啞得厲害,一字一句都像是刀鋒劃著名玻璃磨出來的,陰森森地令人渾身發毛。
女孩生怕刺激了她,柔聲細語地問道:「伯母,你還記得咱家那個姓王的司機嗎?問爸要過投資,爸沒給的那個。」
趙老太的目光轉向照片,但眼神卻虛虛的沒有焦點:「小王司機……是有這麼個人……」
女孩輕聲道:「堂哥去後,我伯母……就不太好了,經常忘事,需要花些時間。」
張成潤耐心等了片刻,聽趙老太把「小王司機」車軲轆念叨了幾遍,然後請求道:「能不能讓我見他一面,聽見他的聲音,我或許就能想起來了。」
第12章 措手不及
張成潤沒有多想,打電話讓人把王老闆帶了過來。
大概是還心存僥倖,以為自己不說,調查局就定不了他的罪,王老闆開啟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式,滿嘴胡言亂語,將激怒審訊人員作為自己的新成就,被拷在受害者家屬面前時還在大放厥詞,把女孩氣得目眥欲裂,差點衝過去和他廝打起來。
趙老太木然坐著,形容枯槁,似乎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毫無反應。
「是我的老僱主啊,」對著老弱婦孺,王老闆愈發的無賴起來,「聽說你們家運道最近不太好啊,是不是衝撞了什麼人?去廟裡拜過沒有?」
女孩氣得語無倫次:「你個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