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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8:07:22 作者: 無窮山色
徐應猝不及防,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耳邊全是尖叫,完全忘了躲開。
千鈞一髮之際,孟雲君扯住徐應的後衣領,把他狠狠往後一帶。
徐應維持著呆若木雞的姿勢,從椅子上仰面翻倒。
貨車撞碎玻璃門,卡了半個車頭進來,才勉強止住去勢。
徐應驚魂不定地倒在地上,一隻冒著熱氣,還在不斷旋轉的前輪就懸停在他鼻子上方。
過了一會,呆滯的顧客才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地將徐應從車輪底下拽了出來。
徐應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
突然貨車邊有個陰影一閃而過,動作極快,僅僅只能在視網膜上留下了一道殘影,然而奶茶店剛發生了一場車禍,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在往這邊看,注意到這一幕的並不在少數,都在大聲驚呼:「那是什麼!」
下一秒,消失的鬼影竟然又在眾目睽睽之下現身了。他眼皮下垂,嘴角耷拉著,表情紋絲不動,就像戴了一張悲苦無比的面具,乃是一張令人見之難忘的哭喪臉。
奶茶店內外鴉雀無聲。
鬼影轉身就往後廚跑去。
孟雲君反應最快,丟下一句「報警」,便追著它進了後廚。
奶茶店旁邊有一條小巷子,是專門用來存放垃圾箱和生活廢品的地方,通過一扇側門和後廚連通,輕易不會有人過去。鬼影大概也是看這邊人少,才一門心思地往裡頭鑽。
孟雲君闖進後廚時,還在發愁若是放跑了,又該如何引出對方,誰知側門一推,卻已經有個「人」先他一步站在了巷子裡,手中正扼著那隻鬼的脖子,把他惡狠狠地摁在了牆上。
鬼影雙腳離地,抖如糠篩,虛弱地掙扎著,那雙手卻始終穩如磐石。只是一個呼吸的功夫,它的脖子就「喀吧」一聲,被硬生生扭掉了腦袋,身首分離,咕嚕嚕滾落在一堆廢棄紙箱上。
不多久,鬼影的屍體便化作一堆粉塵,魂飛魄散,消失在了空氣中。
巷子盡頭,那人放下手,扭頭看向孟雲君。
他紅衣黑髮,渾身上下沒有多餘的修飾,皮膚非常白,卻不是正常人泛著光澤的白皙,而是唯有常年不見天日,才能捂出來的一種病態的蒼白,發冷,慘澹,嘴唇少有血色。一看就知不是活人。
這場碰面是雙方都沒有預料到的意外,在這條陰暗狹窄的小道上,他們相隔不到十步,近到可以看清對方的表情。
晏靈修心裡暗叫不好。
昨晚他剛闖了別人的家,本以為此後江湖不見,沒想到才不過一天,就和他撞了個正著。
很快,就會有更多的人趕到,他沒有時間再做什麼了。
所幸就算孟雲君記住了他的臉,也猜不到他究竟藏在了哪兒。晏靈修移開目光,默默後退了一步,消失在了牆壁里。
奶茶店被圍堵得水泄不通,一部分人醒過神來後,跟著跑去了側門,一部分人選擇了報警,更多的則是對著方才鬼影出現的位置指指點點。
中年人躲在人堆里,鬼鬼祟祟地朝那兒張望著。
眼看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他咬咬牙,決定先把哭喪鬼召回來,以免等會兒落到調查局的人手裡。
中年人快步離開,找到一個僻靜無人的位置,從布口袋中掏出一隻釉彩瓷罐,揭開蓋子,在空中晃了兩晃。
然而等了許久,哭喪鬼卻遲遲沒有現身。
這是以前從沒有出現過的。
中年人隱隱覺得不妙。
倘若上一隻哭喪鬼的失敗,還能歸因於為時機不當,正正好撞上了倀鬼,沒起到作用就被一口塞了牙縫。可這一隻放出去沒幾分鐘,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打殺了,又該如何解釋?
明明那個小店主不是驅邪師啊!
中年人的手心漸漸滲出了一層濕熱的汗,哆哆嗦嗦地撥出去一通電話,剛一接通,就忙不迭把事情經過描述了一遍,求救道:「兩隻哭喪鬼都沒了!我該怎麼辦!」
那邊大概是罵了什麼,他嚅囁地說:「調查局就要到了,他們不會查到我身上吧?」
「死無對證,只要你自己沒露出馬腳,就不會有人查得到。」
中年男人有些心虛。他怕自己找錯人,今天還特地跑去認了認,不過回想起來,對方的神情又不像是認得他的樣子,心裡就安定了許多,說道:「他不知道是我下的手。」
中年男人千恩萬謝,又試探地問道:「我想,那隻哭喪鬼死了,會不會是撞見了驅邪師……」
「哪兒來那麼多的驅邪師!」
那人不以為意,咄咄逼人道:「接連損失了兩隻哭喪鬼,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你倒好,先把自己的責任推乾淨了——依我看,肯定是你養的不好,才會一放出罐子就跑得沒影了,怪得了誰!」
中年男人不敢辯解,喏喏應是。
對面的人稍顯滿意:「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就此收手?還是非要他的命不可。」
「我……」中年男人心上突突直跳,糾結萬分,終究是先下手為強的念頭占了上風,「我要他永遠閉嘴!」
「可以。」他說,「既然有調查局插手,哭喪鬼這種玩意兒就不好用了,回頭我寄個大物件給你,你照我說的做,那人必定活不過今晚。」
與此同時,接到報警電話的孫凌驅車趕來,隔得老遠就看到了那輛險些把徐應卷到輪子底下的大貨車,嘖嘖稱奇道:「你也算是走運,遇上哭喪鬼還不死的,我長這麼大也沒聽說過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