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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59:28 作者: 繡錦
    婆媳倆打了一場架,自然撕破了臉,老太太張口要將他們趕出府去,鄧氏則回罵說她早晚也得滾出門。推搡間,那鄧氏手一重,竟將老太太推著撞向了一旁桌子角。老太太撞到了前額,頓時滲出血來。

    這還得了,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拍又打,口中哭著嚎道:「不得了了,打死人了,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做媳婦竟然打婆婆,我不活了,讓我去死----」她哭著喊著要去死,身上卻是不動分毫。

    鄧氏見婆婆掛了彩,心裡也有些慌,左右瞧了一圈,見無人阻攔,趕緊提著裙子一溜煙奔到自己院子裡,收拾了東西就趕緊往自己家裡頭跑。

    老太太哭了一陣,崔氏也不理她,只讓人去請了沈老太爺和沈家二房老爺過來處理,自個兒則笑嘻嘻地在一旁看熱鬧。那沈老太爺回來見了,氣得暴跳如雷,一面讓下人去請大夫,一面又逼著沈二爺寫休書,將那以下犯上媳婦給休了。

    老太太那裡卻也沒討得好,待大夫將她傷口一包好,沈老太爺也不顧她哀嚎,硬是逼著她馬上就收拾東西出了城,道是再也不回京城了。

    他們這群人狗咬狗,崔氏在一旁瞧得歡,回了府,不免繪聲繪色地將今兒所見所聞說給丈夫和兒子聽。顧信倒也罷了,聽得連連捋須而笑,一旁顧詠臉色卻十分不好看,待聽到那老太太和鄧氏都從沈家搬走了,臉上這才稍稍好轉,卻依舊帶著些許怒色,「那沈家真是一群烏合之眾,如此看起來,玉珠沒在沈家長大道是萬幸了。」

    回頭又怕旁人亂傳,特特地將此事告知與玉珠聽,玉珠聽罷了,亦是瞠目結舌,反應倒是和他如出一轍,「幸好崔大哥打小就搬了出來,要不,還真夠他受。」

    他們卻是沒料到,這樁子事兒居然被有心人給盯上了,幾日後,便有御史彈劾沈將軍家宅不寧,順便還點出顧崔氏跋扈無禮等罪名。太子那裡到底看著顧信面子,留中不發,只委婉地將顧信請去提點了一番。顧信卻是氣得吹鬍子瞪眼,還沒走出東宮大門,就摩拳擦掌地要去找那御史麻煩。

    緊接著好幾日,那個上諫御史就被連續彈劾,從他穿鞋子顏色到早朝時到朝時間,再到他府里幾個妻妾吵架,兩個月前府里死丫鬟等等,弄得那御史應接不暇,灰頭土臉。

    不消說,這自然是顧信做好事,不過他也不藏著掖著,明目張胆地承認,還當著眾人面將那御史冷嘲熱諷了一番。那御史見上頭一直沉默,便曉得宮裡頭意思,不由得暗自悔恨怎麼就惹了不該惹人。

    又過了兩天,便是揭榜日子。

    玉珠特意沒去鋪子裡看診,惴惴不安在家裡頭候著等人來報喜。雖說之前顧詠一再地跟她保證,說秦錚文章寫得好,今科必中,可結果未出來,她到底還是不放心。許是她情緒表現得太明顯,原來還一派鎮定秦錚也跟著緊張起來,抱著手裡茶杯一杯接著一杯喝茶,喝罷了又連連地朝茅房跑。

    榜在早上就放了,不時聽到外頭有放鞭炮聲響,玉珠越來越不安,時不時地跑到門口去張望一番,每每瞧見有穿著貢院衣服人走過,就眼巴巴地瞧著,滿心地希望他們朝自己走過來。

    就這麼等到了中午,好歹有人來報喜,說是秦錚考中了一榜舉人,排在第二位。玉珠這才歡喜起來,趕緊讓余老爹給了賞銀,又將早已準備好鞭炮燃起來。

    鄰居們有聽到消息也都派了人過來祝賀,玉珠讓於嬸子將他們送來禮單一一記下,以待日後再還。

    秦錚也是歡喜得很,但到底是男孩子,又漸漸大了,情緒開始收斂起來,故臉上只帶著淺笑,莫測高深樣子。玉珠回頭瞧見,賞了他一巴掌,又瞪了他一眼,他才咧開嘴笑起來。

    盧摯和羅毅也同時下場,羅毅在一榜二十多名,盧摯則落了榜,不過他倒是想得開,雖有些沮喪,但並未灰心喪氣。曉得秦錚高中了,二人都特特地過來恭喜。只是秦錚還記著上回盧家害得玉珠差點沒命事兒,依舊給盧摯臉色看,對羅毅倒是親熱得很。

    到了放衙時辰,崔宇和顧詠一道兒回。路上他倆就已問過了,知道秦錚高中,都歡喜得跟自己考中一般,只是因來得及,沒帶禮物來,只說幾日後再補上。玉珠趕緊阻止道:「你們且先別急,別慣壞了他,明年這不是還有會試麼,待中了進士再補給他也不遲。」

    顧詠笑道:「那可怎麼成,秋試和會試是兩回事,阿錚考得好,自然該獎勵。話說我上回雖也在一榜,名次卻是在後頭,阿錚得了第二,於明年會試也是極有好處。」

    「怎麼說?」玉珠對科考一無所知,除了曉得考試時間外,旁都是一抹黑。聽得此話,自是兩眼放光。

    崔宇解釋道:「會試取士時,若是難以取捨,或是定不下名次,考官便會斟酌鄉試名次。秦錚這次排第二,雖說未能中解元,卻難免還是會在學政那裡留下名字。名氣大了,會試時閱卷考官亦會看重些。」

    原來如此。難怪顧詠一直引薦秦錚去投卷,又鼓勵他多參加詩會,卻原來是為此著想。想到此處,玉珠不由得又朝顧詠看了眼,不無感激之色。

    幾人好生慶祝了一番,又難得地喝了些酒,直到亥時初,二人方才告辭。

    緊接著,崔氏又遣了媒人去鎮將軍府上替崔宇提親。

    因沈家名聲不好,鄒將軍便有些介意,不願將女人嫁進這麼個烏煙瘴氣府裡頭去。所幸崔氏尋媒人著實了得,將崔宇誇得天花亂墜,說他重情重義,不在沈家長大,而今雖說回了沈家,脾性與沈家人迥異,再說,那不講理老太太早被送出了城,二房又早分了家,那些煩心事不會再有。若是鄒小姐嫁進門,不用天天在婆婆跟前立規矩,且一進門就是當家主母,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鄒將軍卻是萬事聽女兒,還未得到女兒同意,無論這媒人怎麼把崔宇夸到了天上,他也咬牙不應。媒人見此,心知今兒只怕是沒戲,也不急,讓鄒將軍再多想幾日,過些天她再上門。

    卻說鄒將軍回屋跟女兒把這事兒一說,鄒小姐半天沒回話,過了許久,才小聲地問了句,「這位崔大人,可是都指揮使司里那位個子挺高,約莫有二十四五歲那位?」

    鄒將軍訝道:「莫非嫣兒你認得他?」

    鄒小姐難得地紅了臉,低聲回道:「有一回在街上,正巧瞧見輛馬車發瘋地跑,險險地要撞到人,正是那位崔公子給攔了住。當時我在一旁瞧著,故有些印象。」

    鄒將軍聞言,臉上有些古怪,試探地問道:「那嫣兒意思是----」

    鄒小姐卻是惱了,氣道:「爹您可真是,女兒都這麼說了,自然是應了,你還問。」

    ……

    過了兩日,媒人再次上門,這門親事就算是定下了。因雙方年歲都不小,也都急得很,崔氏一拍馬就將日子定在了年前,將軍府那邊也無異議,緊接著,就是打整院子和準備聘禮事兒了。

    因沈家暫無人掌家,崔氏便將外甥婚事雜務都接了過來,崔老太爺也派了人過來幫忙,連顧詠也跟著忙前忙後。只是,每每瞧見一臉春風崔宇,顧詠就有些哀怨,對著手指頭一天天算日子,玉珠孝期還得有整整半年才算完呢。

    崔宇訂婚(二)修改

    崔宇婚事眼看著就近了,而沈府又無人掌家,玉珠趕鴨子上架,只得暫回沈家掌管府里家事。她到底沒幹過這事兒,初初時便有些摸頭不知腦,好在有崔氏派來幾個嬤嬤從旁協助,才沒出什麼岔子。

    因對方是鎮將軍府,聘禮不可寒磣,這幾日來,玉珠整天地為此而煩心。沈府瞧著氣派,其實就是個空架子,每月收益只有沈父餉銀和兩個鋪子租金,勉強維持沈家開支已是不易,哪裡還能湊出銀子來操辦婚事。

    沈父也曉得府里境況,深覺對不住兒子,也不知從哪裡搜羅了三千兩銀子出來,偷偷地拿給玉珠,再加上崔氏送來兩千兩,玉珠自個兒也掏了兩千兩,一共湊了七千兩銀子,才算是勉強夠用。

    因雙方早已問名,爾後便是送定,為了這些聘禮,崔氏和玉珠沒少費力氣,京城上下銀樓鋪子都跑了個遍,才算是整了十六抬還算體面東西出來。鎮將軍府那邊見了,也甚是滿意。

    送定時是大張旗鼓地抬去鄒家,滿城人都瞧著,那鄧氏見沈家竟置辦出了十六抬聘禮,又驚又氣,連呼當初分家時被長公主那惡婦給坑了,急匆匆地奔到沈家想要討個說法。不過如今沈家哪裡還有她說話地方,她進了府門,在偏廳里候了一個多時辰,不論是沈將軍還是玉珠都沒耐煩搭理她。

    那鄧氏見不著主人,便向下人們打聽聘禮事兒。因玉珠掏錢事兒並無宣揚,除了沈將軍和崔宇,府里下人都道是崔家姑奶奶給湊銀子。鄧氏聽罷了,又是興奮又是為難。為難處自是因為崔氏潑辣,怕是難以討得好處,興奮則是因為她早聽說那顧家就只有顧詠一個獨子,雖說訂了婚事,可這不是還沒成親麼,若是她家寶玲能嫁進顧家去,他們沈家二房這輩子可不用愁了。

    鄧氏一個人興奮了一陣,見無人來招呼,就自個兒回了府,一會兒又過來了,這回卻帶上了寶貝女兒寶玲。寶玲比玉珠小半歲,卻比玉珠要高挑豐滿些,相貌隨鄧氏,圓臉尖下巴,大眼薄唇,性子卻是截然不同,不愛說話,看人時也半低著腦袋,怯生生樣子。

    崔氏這會兒並不在,鄧氏也懶得表現,便拉著寶玲在沈家院子裡亂轉,不免就轉去了給崔宇預備成親新院子,瞧見那嶄新紅木家具眼饞得不行,瞅著沒人在,拉著寶玲偷偷地溜進屋,順手摸了個琉璃擺件塞進袖子裡。

    寶玲卻是個實誠孩子,瞧見母親做這種見不得人事,臉都臊得通紅,趕緊阻止道:「娘,別----讓人瞧見多不好。」

    鄧氏朝她一拍手,哼道:「不過是個擺件,左右他家裡頭多是,拿點東西怎麼了。若不是當初那惡婦將我們趕出去,這些東西可都是我們。」

    寶玲見攔她不住,亦是無奈,又不願再在此地丟臉,一生氣,甩開鄧氏手就朝門外衝去。鄧氏見狀,氣得大罵,「你這死丫頭,怎麼這麼死心眼呢。他們家裡頭也不在乎這點子東西,我們拿了就拿了,難不成還要治我們罪不成。」一邊罵著一邊追,不留神腳底下磕了一跤,袖子裡藏著琉璃擺件也掉了出來,落在青石路面上,摔成了好幾瓣。

    鄧氏心疼不已,正要起身去撿,才發現四周靜得有些異常,抬眼一看,面前赫然站了一大群人,最前頭站著那位鳳眼含怒,可不就是崔氏。鄧氏一骨碌爬起身,拍了拍裙擺上灰,朝崔氏笑嘻嘻地打了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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