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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59:28 作者: 繡錦
    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那長公主進門後,沈老太太還當她如崔氏那般好拿捏,想要擺婆婆譜,被長公主從宮裡頭帶來嬤嬤喝斥了好幾回,沒幾日,就將她跟沈老太爺給轟去了城外別莊。

    那沈老太太欺軟怕硬,偏疼二房,又不懂規矩禮儀,若真娶了那位性子柔弱王小姐,還不被她們給拆了吃了。倒是那鄒小姐,性子潑辣,出身又高,那沈老太太便是瞧在她背後鎮將軍府也不敢亂來。

    如此一想,崔宇連絲毫猶豫都沒有了,倒是崔老太爺還不放心,又繼續夸道:「那姑娘真真地不錯,雖是潑辣些,卻是個實心眼,心地也善,早兩年我還親眼瞧見過,模樣也出挑。」

    崔宇低頭笑道:「都由姥爺姨母做主就是。」

    幾人說說笑笑著,又聽到下人過來稟告,說是沈將軍求見。屋裡一時氣滯,崔宇臉色有些不大好,玉珠亦不知該說什麼。崔老太爺在一旁低聲道:「讓他先在偏廳里等等,我馬上過去。」

    下人趕緊應了。崔老太爺又轉身朝崔宇沉聲道:「知道你們父子倆有心結解不開,我和你姨母瞧著也甚是不安。說實話,你母親當初無故被休,姥爺我也氣得很,這些年沒少尋他麻煩。可如今想來,卻是我們崔家連累了他。」

    他無力地嘆了一聲,見崔宇一臉不解,頓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當年你爹升任正德將軍一職,雖說只是個五品官,手裡頭卻有上萬軍士。彼時陛下猜忌崔家,你父親有與崔家有姻親,自然不得重用。可當時正值西北戰亂,你父親又立得大功,若是論功行賞,怕不是又要升職。正巧那會兒長公主在宮裡頭鬧,陛下便順水推舟,將其下嫁。依朝廷規矩,但凡是尚公主者,只掛閒職,不握實權,你爹便從此離了戰場,再無建樹。」

    屋裡一時沉默,崔宇漲紅著臉,依舊不能釋懷,「那他為何,為何不去推辭,如此一句話也不說,便是為人夫,為人父 」

    崔老太爺苦笑,「他若果真以死威脅,可不就正好坐實了我們崔家有所圖麼。」

    崔宇咬著牙,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玉珠左右對沈父無感,只是見崔宇這般矛盾掙扎,心裡也不好受。崔老太爺說罷了,朝他倆深深地看了一眼,起身去了偏廳。

    崔氏又拉著他們兄妹倆說了一陣話,但崔宇這會兒滿腦子想都是崔老太爺說話,心亂如麻,哪裡還曉得她在說些什麼。

    一會兒,顧詠也回了,瞧見玉珠兄妹,甚是歡喜,留著玉珠在府里用了晚飯後,才親自送了回去。崔宇則獨自一人出了門,漫無目地在城裡兜了兩圈,最後卻又不知怎地停在了沈府大門口。

    想了想,崔宇一跺腳,終於還是進了門。

    沈父卻不在,廳里圍著坐了一大群人,除了沈老太爺老太太之外,都是二房,還有早已出嫁沈家小姐,這會兒也帶了孩子姑爺過來竄門,滿滿地坐了一屋子。崔宇瞧見眾人,眉頭微皺,停在了院子裡,沒再往前走。

    鄧氏眼尖,先瞧見了他,正要起身招呼,崔宇早已轉了身。鄧氏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哼道:「到底是個官老爺,眼裡頭壓根兒就沒我們這些長輩。」

    一旁沈老太太聽了,抬眼一瞧,正好看見崔宇背影,亦跟著惱起來,起身喝道:「站住!」

    崔宇心裡頭正亂得很,哪裡聽得見她話,頭也沒回,依舊朝前走。那老太太哪裡受得了他這般藐視,氣得暴跳如雷,順手從桌上拿了個空盤子,使勁了力氣朝崔宇扔過去。

    這老太太有把好力氣,那盤子又順手,這麼一擲,居然飛了老遠,赫然砸到了人,卻不是崔宇,而是剛剛進門沈將軍。

    沈將軍一進門就被砸了個七葷八素,哪有不氣,只是再一眼瞧見崔宇在旁邊,滿腔怒火才生生壓住了。再一仔細看那廳里老太太架勢,和崔宇譏笑面孔,才恍然醒悟,敢情這盤子居然是朝著兒子砸過來,一時怒氣衝天,一腳將半開大門踢成了好幾塊,厲聲喝問道:「我兒子自由我來管教,不勞老太太操心。您在京里住了這陣子脾氣看漲,怕是在京里水土不服,我看您還是跟老爺子回城外別莊去住罷,年紀大了,頤養天年才是正途,府里這些瑣事就勞老太太操心了。」

    沈老太太哪裡見過他這麼大火氣,頓時被嚇蔫了,半句話也說不上來。一旁鄧氏生怕老太太走了二房沒個倚靠,雖說也被沈將軍嚇掉了魂,這會兒也又強自擠出來,道:「大哥說是什麼話,敢情老太太住在府里還不該了。到底是長輩,哪有做兒子趕母親出府道理。這要是傳出去,大哥你臉上也不好看吶。」

    沈將軍冷笑道:「我們沈府如今哪裡還有什麼顏面,我只求過幾天舒心日子,沒得人鬧騰就好。可偏偏就有些人不消停,也不知到底仗著誰勢,敢情真把自個兒當正經誥命婦人了,今兒連大少爺都有人甩盤子,明兒不就甩到我臉上來。」老太太原本就是個欺軟怕硬,見他今兒如此強硬,她卻是軟下來,半句話也不敢說。

    沈將軍說罷了,一雙眼睛又朝二房諸位掃過來,冷冷笑道:「對了,二弟一家在府里也住了有段日子了,你府上房子想必也休憩得差不多了罷。到底是分了家,一家一言,沒有再整日湊在一起過活道理。」

    非要說長公主進了沈府後做過什麼好事話,那就是逼著分了家,費了些銀子將沈家二房給趕了出去。如今他們再過來,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沈將軍這麼一說,鄧氏面上頓時有些掛不住,訕訕笑道:「不過就是住了幾日,左右府里也有地方,難不成還礙了你事不成。」

    沈將軍冷冷道:「府里哪還有地方,西邊院子這兩日就得騰出來,我已喚了工匠,明兒就過來重修,準備給宇哥兒大婚修院子。對方可是鎮將軍府千金大小姐,不是尋常人家,馬虎不得。」

    那鄧氏雖不曉得鎮將軍府到底是幾品,但聽著鎮那兩個字兒就駭得慌,腦子裡頓時顯出長公主威風凜凜臉來,頓時打了個寒顫。那些權貴人家,哪裡是她們這些升斗小民比得過。

    廳里眾人聞聽此事,皆是駭然,想著今後打秋風便再不便宜了,嘴裡卻還不得不道聲恭喜,心裡頭卻是恨得要死。

    那沈老太太聽得又招了個了不得孫媳婦,又是歡喜又是犯難,歡喜自然是又攀上了一門高親,那新媳婦進門也不知要帶多少嫁妝,犯難卻是這媳婦出身太高了不好拿捏,日後這家怕是不好管了。

    一提起親事,老太太又想起白日裡跟鄧氏商量那樁,趕緊又擠出笑臉來,將沈將軍迎進門來坐下,笑道:「宇哥兒能尋到這樣媳婦真真福氣,不過,也不能光想著宇哥兒,那紅豆不是也有十六歲了麼,早該婚配了。正巧今兒你弟妹娘家兄弟過來他們家老三提親,我想著紅豆跟他年歲差不多,便給應了。再過兩日,那鄧家就要來下……」

    沈老太太越說越覺得不對勁,不止是沈家父子,就連沈老太爺也是一副氣得直發抖表情。沈將軍霍地站起身,也不理會她,朝一旁下人吩咐道:「馬上去後院給太爺和老太太收拾,明兒大早上就送去別莊,多喚些人守著,若是沒有大事,便不用回京了。」說罷,連看也不看她,徑直地出了。

    崔宇冷冷地掃了老太太和一旁臉色發白鄧氏一眼,亦跟著出了院子。

    待他們一走,一直一言不發沈老太爺在忽然大步走上前,一巴掌扇在老太太臉上,怒道:「你這蠢貨,非要鬧得這府里永無寧日才甘心。這京城上下誰不知道紅豆許給了顧家少爺,府里上下誰不知鄧家那老三是個傻子,你這無知婦人居然還來這麼一手,真是氣死我了。再有一次,老夫就休了你!」說罷,將眾人推開,氣沖沖地去了書房。

    老太太被他打得懵了,待沈老太爺走遠了,才猛地反應過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滿地打滾,邊哭邊嚎。眾人見狀,趕緊告辭,就留了她兩個女兒在一旁勸慰,連鄧氏也生怕牽連到自己身上,早跑得遠遠了。

    崔宇訂婚

    為了防止這事兒傳出去,沈將軍特意在府里下了禁口令,若有人亂嚼舌根,就要趕出府去。他原本以為這事兒就算是了了,卻不想,這不過只是個開頭。

    第二日大早,鄧家居然大張旗鼓地派了人過來下聘,在門口被沈家下人攔了,氣得當街就撒起潑來,指責沈家悔婚,鬧得滿大街行人都圍了過來,著實看了場熱鬧。

    玉珠這邊消息不靈通,顧家可馬上就得了消息,崔氏氣急,立馬換了衣服氣勢洶洶地衝去了沈府,著著實實地將沈家老太太給罵了一通。

    崔氏年輕時就是京城裡出了名「拼命三妹」,崔老爺子又最是護短,便是對著長公主也絲毫不顧忌。而今雖說年紀長了,脾氣好不容易才收斂了些,這回卻被沈老太太給惹爆了,也不顧沈府顏面,轉挑刻薄話說了一通,偏生不帶半個髒字,直把那沈老太太氣得差點直接閉過氣去。

    鄧氏一見這架勢,早嚇得躲了開去,崔氏卻不肯繞過她,非讓人將她那兄弟押了來,冷笑道:「我家紅豆上有父親在堂,婚姻大事何時輪得到一個繼室來做主,不過既然老太太應了你家婚事,沈家也不好做這種背信棄義之人,這二房不是還有位小姐也尚未婚配麼,既然紅豆早許了我家詠哥兒,你們家婚約自然有二房小姐頂上。」

    鄧氏早躲在屏風後屏氣凝神地聽著,這會兒卻是無論如何也躲不下去了,立馬跳出身來,連連揮手道:「不行不行,我們家寶玲怎麼能嫁給一個傻子。」

    崔氏一雙鳳目冷冷地盯著她,怒極反笑,「你算什麼東西,你家女兒又是什麼千金小姐不成。我家紅豆是什麼身份,將軍之女,天朝御醫,滿朝上下誰不敬仰。你一個庶民,居然膽敢算計她?到底是仗著誰勢?難不成以為我們顧家崔家都是一群死人麼?」

    鄧氏被她盯著,猶如芒刺在背,出了一身冷汗,嘴裡哆哆嗦嗦,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是…是老太太…做…做主,與…與我無干啊」。

    那老太太見她居然把事兒推到自己身上,氣得當場就從座上跳起來,一骨碌衝到鄧氏身前,揮手就是一巴掌。那鄧氏哪裡會怕她,不過是礙著眾人在側才往後躲了躲,起初並未還手。

    但那老太太卻是不依不饒,拳打腳踢地鬧個沒完。她力氣大,拳頭砸在身上亦是痛得很,鄧氏挨了幾下,心頭火起,再也忍不住了,不管不顧地起身就跟那老太太廝打成一團。兩個女人打起架來實在不雅觀,不外乎抓頭髮、揪耳朵、再狠點就用牙齒咬……卻是讓崔氏看了一場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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