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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59:28 作者: 繡錦
玉珠則一路作驚嘆裝,仿佛十分不敢接受自己竟是沈家小姐事實,謝廣政喚了她好幾次,她都裝作沒有聽到。謝廣政見狀,未免又感嘆了一番。
公主發配
一行人進了城,謝廣政親自將玉珠送回家,得了消息崔宇等人早在家裡頭候著,一見玉珠白著臉顫巍巍地從馬上下來,馬上就要衝過來接著。才抬了腳,身畔早有人像旋風一般地衝過去將玉珠扶住,回頭來朝慢了一步崔宇得意地一笑。如此少兒心性,除了秦錚還能有誰。
崔宇自然不會和他認真,笑笑著上前去謝了謝廣政,感激之情溢於言表。謝廣政連道不敢,先恭喜了他們兄妹團聚,爾後生怕他問起幕後主使,藉口說還得向宮中太子稟告,連茶也沒喝一口就匆匆告辭了。
待謝廣政走遠,余老爹趕緊把門關上,眾人才哈哈大笑起來。唯有秦錚不放心,拉著玉珠上上下下地檢查了一番,待見她確實安然無恙,才放下心來,回頭瞪了那幾人一眼,算是就此放過了。
這邊謝廣政趕緊進了宮,將此事一五一十地稟告與太子,又道:「當時人多,臣雖嚴禁下屬聲張,但此事只怕是瞞不住,怕過不了兩日,京里就要傳得沸沸揚揚了。」
要說京城裡百姓最愛打聽是什麼,還不就是這些皇家權貴秘聞,更何況,十一年前,長公主下嫁之事早就鬧過一場,如今又再來一次,簡直就是要皇家顏面掃地。到底是親姑姑,皇帝不在京中,太子也不要妄自決斷,只得先揮退了謝廣政,自個兒趕緊換了衣服去找太后拿主意。
「作孽,作孽!」聽太子稟告完,太后直氣得全身發抖,重重地拍著手邊案幾道:「當初她要死要活地非要下嫁給沈在心,哀家就不允,結果她還鬧到皇帝那裡去,尋死覓活地非讓我下旨。這就罷了,哀家就算她死心眼,意亂情迷,可如今她卻在做什麼,竟然跟個孩子過不去,這般歹毒心腸,哀家豈能豈能----」她說到此處,早已上氣不接下氣,太子見狀,趕緊上前扶住,一旁伺候宮女也慌慌張張地去喚太醫……
未幾,宮中懿旨,著長公主遷皇陵為先皇守陵。先皇駕崩十數年,葬於京西三百餘里地外歇虎山,初時每年祭祖,皇陵一年中倒有一兩個月熱鬧,後太廟成,祭祖便從歇虎山移至皇城內,皇陵便再無人至。
長公主接到旨意,整個人已然呆住,直到宮人們上前拉拽,她才像發瘋了似掙扎哭鬧起來,「不,我不信,我要見太后,我要見太后……」懿旨中並沒有明示她被發配緣由,一直守在府里未曾外出她如何會知道竟是因擄了玉珠緣故。
她貼身侍女綠薇早被宮裡侍衛押走,死活難測,跟在身邊,都是太后遣來宮人,一個個面色陰沉,根本不把她長公主身份當回事。一路上,長公主又是哭又是鬧,也不見有人來瞧一眼,她折騰了許久,漸漸沉下心來,開始仔細琢磨到底這裡頭出了什麼問題。
思來想去,長公主怎麼也猜不到近日究竟有哪裡得罪了太后,唯有陪著笑,向一旁宮人們打聽。誰知那些宮人們瞧著她俱是一臉鄙夷,口中稱不知,背地裡卻是難免閒話連篇,那長公主偷偷聽了幾回,連猜帶想,總算把事情給弄清楚了,才曉得那個姓秦太醫竟然就是沈在心走失了十一年女兒。
長公主想到此處,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摳著嗓子眼吐了好幾回,只差沒把苦膽水給吐出來。她千算萬算,卻萬萬沒想到居然引狼入室,千方百計地把仇人親自接了回來,還吃了這麼久藥,天曉得那殺千刀丫頭到底下了什麼毒。
一念至此,長公主頓覺渾身乏力頭腦發暈,眼前亦是模糊一片,分明是中了毒症狀,趕緊又厲聲哀嚎起來,嚷嚷著自己中了毒,非要那些宮人去請太醫來。雖說被發配,但到底是公主之尊,若無緣無故地沒了,怕是自己要擔責任。那些宮人們不敢妄來,趕緊去報與太后,太后雖不耐煩,卻還是指了太醫去看病。
那太醫來回跑了六百多里路,卻根本沒有瞧出什麼毒來,只說長公主精神不濟,怕是受了刺激,才胡言亂語。太后聽罷,對長公主愈加厭煩,再有她消息傳來,也一律不加理會。那長公主終日疑神疑鬼,又哭又鬧,只是宮人們皆不理會,由著她一個人哭鬧。
再說沈府這邊,長公主一走,府里上下頓時亂作一團。自從長公主下嫁沈府後,沈家老太爺和老太太就搬去了城外別莊,一住十數年。沈老太爺固然是對無聲抗拒,沈老太太卻是走得不情不願。
這沈老太太並非沈將軍生母,而是老太爺原配過世後所娶繼室,過門後育有一子二女。沈家原本低微,求娶崔氏原本還算高攀,直到後來沈在心連連高升,那沈老太太也開始趾高氣揚起來,漸漸有些瞧不起崔家旁支出身崔氏,平日裡沒少雞蛋裡挑骨頭,尋她麻煩。也是崔氏寬容大度,家裡頭還沒鬧起來。
那長公主下嫁時,沈老太太還甚是歡喜,心裡念叨著背靠著長公主這棵大樹,她那親生子女不說,日後孫子孫女婚配也是有依仗。卻沒料到如今鬧出這樣事來,讓她所有算盤全都落了空,心裡頭不免有些埋怨崔宇壞了她好事,對他亦不甚客氣。倒是沈老太爺對這個嫡孫最是疼愛,每日裡總掛在嘴邊,二房那幾個孩子又不爭氣,自然免不了要拿來比。
但到底這事兒是太后下旨,沈老太太也不好明著說什麼,對崔宇和尚未見過面玉珠卻是沒什麼好印象。長公主所出女兒則被太后接回了宮中,說是讓太子妃親自教養,沈老太太免不了動了心思,三兩次地想要進宮去叩見太后,往宮裡遞了牌子,卻始終沒得召見。
以前沈府還有長公主掌管著,她最是重規矩,進門時又帶了不少宮裡嬤嬤宮女,將府里上下□得井然有序,而今她一走,沈家便像無頭蒼蠅,老太太自然是想抓住府里大權,但終究離得太久,加上她本人也是小戶人家出身,不善經營,哪裡管得了這麼大府邸,一時間,府里一團亂遭。
沈將軍卻是念叨著要去秦家將玉珠接回府來,這日大早,收拾了東西要親自上門,卻在門口被崔宇給攔了住,道:「紅豆在秦家過得好好,我能認回這妹子已是大幸,哪敢強求她還能回府來。且不說秦家應有盡有,單我這沈府,卻又有什麼值得她回來。」
沈將軍頓時一臉尷尬,剛提起右腳卻怎麼也邁不下去了。他哪裡不知道現在沈府一團亂遭,長公主一走,早已分了家二房急急忙忙地搬了回來,沈老太太又素來偏疼二房,弟媳又是老太太娘家親戚,就連他在府里住著也覺得不舒坦,更何況離家十數年長女。
崔宇冷冷看了他一眼,自顧自地走了。沈將軍目送他背影漸漸消失,原本滿心歡喜又變成了惆悵,嘆了一口氣,忽然間,整個人仿佛憔悴起來。
秦家這邊,崔老太爺和崔氏也親自過來了,見了玉珠,崔氏拉著她手先哭了一陣,又自責地說自個兒沒長眼睛,連崔老太爺都能瞧出不對來,她怎麼就沒認出她來,云云。玉珠這才知道崔老太爺原來竟早有預見,朝他二人見了禮,又柔聲安慰了崔氏一陣。
罷了,崔氏又問起這些年來她如何生活,得知秦父一人辛辛苦苦拉扯她們姐弟倆長大,又感嘆了一陣,道:「卻是老天爺不公,這樣好人,卻早早地就去了,到如今,便是尋個感激人也沒有。」
玉珠道:「家父走得匆忙,卻是沒受什麼苦,我們往好處想,就當他與家母一起團聚了。」
幾人又唏噓了一陣。罷了,崔老太爺問起玉珠日後打算,玉珠想了一陣,小心地回道:「阿錚年幼,自小都是我帶大,不敢或離。再說我自幼在鄉間長大,野慣了,怕是做不來千金小姐,左右那些富貴也不是我想要,索性還是住在此地,照常過日子是正途。至於崔大哥那裡,我原本就覺得他親近,把他是大哥看待,如今也算是圓滿了。」
崔老太爺聽罷了,點點頭也沒逼她,笑道:「你能如此淡然那是最好,其實那沈府也沒什麼好。你那便宜老爹不大管事,心也不細,就算你進了府,還不一定能護得住你。」
崔氏也道:「可不是,那沈老太太可不是省油燈,擺明著偏幫二房,當初梅姐那麼溫柔賢淑人,也和她處不來,便可想見那老太太有多刁鑽。仗著自個兒年歲大,還真拿自個兒當盤菜。」崔氏自幼養成隨心性子,說話素來不顧忌,崔老太爺也不愛束縛她,任由她編排那老太太不是,只在一旁捋著鬍鬚笑。
玉珠聽罷,腦子裡顯出了鄭老太太樣子,頓時打了個冷顫。
幾人難免又提及當初紅豆與顧詠二人親事,玉珠難得地紅了臉,又道秦父雖非其生父,於己卻有再生之恩,理應為其守孝,如今孝期未滿,不可妄提親事。崔氏也不逼她,只說待明年五月,玉珠除了孝,再議婚事。
晚上顧詠與崔宇放了衙,眾人一齊用了晚飯,崔宇卻故意提及當初顧詠悔婚之事,急得顧詠臉都白了,又是求饒又是告罪,只求崔宇忘了此事。崔宇不過也是玩笑話,只不過故意要逗弄他一番,見他如此,才終於鬆口,又道:「你若是日後待紅豆不好,小心我殺上門去。」
顧詠頓作肅穆之色,站起身來,沉聲應道:「表哥請放心,詠待玉珠,絕無二志。今生今世,心中唯有她一人。」
他面上表情如此認真,連崔宇也都愣住,回頭看看玉珠,見她亦是一臉感動,遂回過頭來,鄭重地朝他點了點頭。
「玉珠議親」
這邊崔氏叮囑玉珠提防沈老太太,那廂沈老太太已經惦記上了她。
太后聽說尋回沈家小姐竟是當日妙手救下皇孫小神醫後,又驚又喜,趕緊又從宮裡賞賜了不少東西下來,這回可不是一筐子水果了,而是真金白銀,且數量不少。
這消息也不知怎麼傳進了沈老太太耳朵里,她頓時就惦記上了。而今沈家雖由她掌家,但長公主走後,她陪嫁嫁妝也被太后派人給封存了起來,說是日後要給二小姐作嫁妝,就連鋪子也被接了手。
沈家原本就不是什麼高門大戶,更不用說什麼祖產,一家子人嚼用不過是靠著沈將軍餉銀和下頭孝敬。可自從沈將軍尚公主後,他就沒了實權,只掛了個虛銜,之前人們看在他駙馬身份還偶爾上些禮,而今卻是再無人上門。如此一來,府里日子過得就有些捉襟見肘。
沈老太太可沒大戶人家老夫人那種氣度,眼睛裡就只認得錢,加上她常年住在城外,也不曉得玉珠在太醫院那段過往,只以為是太后給沈家補償,如今卻全落在那丫頭一個人手裡,讓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