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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59:28 作者: 繡錦
顧詠卻是早早地得了信,一聽說玉珠來了,再也顧不上臉上傷,一邊往身上套衣服一邊朝這邊沖。
「玉珠你來了。」顧詠忽然從門口冒出來,頂著張腫得跟饅頭似臉笑嘻嘻地走上前,眼睛裡除了玉珠,旁人似乎誰也瞧不見。
江素娥袖子下手緊了緊,長吸了一口氣,緩緩起身,擠出笑容朝顧詠行了一禮,柔聲道:「顧大哥,你身子可好了些?」
她一說話,玉珠便猜出了她身份,不由自主地朝顧詠深深看了一眼,又把視線轉到一旁多寶格上盆景上去。
顧詠仿佛才忽然發現她,微微吃了一驚,訝道:「是江小姐?您怎麼有時間來府上拜訪,可是上回我交去大理寺文書有何問題?不對啊,若是有誤,大理寺那邊該早和我聯繫才對。」
江素娥笑容僵在臉上。崔氏見狀,趕緊上前打圓場道:「你這孩子可真是,衙門差事整天掛在嘴上。江小姐聽說你病了,才特意過來看望你,還不快謝謝人家。」
顧詠聞言,趕緊朝她笑道:「卻無大礙,勞煩江小姐走一趟了。」
這母子二人一唱一和,明里是客氣,實際上卻是不動聲色地將她二人關係撇清了。江素娥到底不笨,哪裡還聽不出來,更何況,旁邊還有個玉珠站著,崔氏與顧詠都恨不得把眼睛都貼她身上了,江素娥哪裡會不知道他們意思,幾乎是逃一般告辭出了顧府。
待她走了,崔氏和顧詠總算鬆了一口氣。崔氏朝顧詠使了個眼色,自己藉機回了屋,花廳里便只剩玉珠和顧詠兩個。
變天之前
崔氏一走,顧詠明顯興奮起來,湊到玉珠跟前討好地笑,口中道:「玉珠,你來看我啦?」
玉珠卻是不肯承認。昨兒晚上李庚和顧詠兩個人拉扯著去打架後,玉珠一整晚都沒睡好,李庚本事她是見過,拳頭比鐵塊還硬,生怕顧詠吃了虧,大早上一起床,就讓秦錚出去探聽消息。
不一會兒,秦錚就回來了,添油加醋地說起顧詠受傷,還說他連路都走不了,是顧府下人將他給抬回去。玉珠心裡一急,什麼江小姐之流都拋在了腦後,也不管兩人是不是在鬧彆扭了,直接就進了府。
玉珠卻是沒想過,向來乖巧聽話秦錚竟然也會謊言誆她,直到顧詠從門外冒出來才氣得牙痒痒,只是當著眾人面不好發作。如今崔氏一走,她自然不再顧忌,秦錚找不到,自然就衝著顧詠來,伸出手指頭在他腰間作勢欲捏,忽又覺得如此動作太過曖昧,堪堪地停在了半空中。
顧詠心裡頭暗笑,只恨不得被她掐一把才高興,涎著臉又是哄又是逗,外加對天發誓作保證,玉珠方才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算是不再追究。
此事好歹算是揭過去了,再加上李庚也主動離京,顧詠總算鬆了一口氣,壓力頓消。中午好說歹說將玉珠留在府里用飯,崔老爺子也正好從外頭回來,瞧見玉珠,忍不住又說笑般地逗弄了幾句,直把兩個年輕人都逗得滿臉通紅才罷休。
用飯時崔老爺子又拐彎抹角地問起玉珠年齡家世,玉珠不解其意,還擔心老爺子瞧不上她出身,心中忐忑,但還是面色如常地一一答了。顧詠在一旁瞧著,也頗覺驚詫。他自然知道崔老爺子不會挑剔玉珠身份,要知道,當初顧信娶崔氏時候,還只是個將將考中窮小子,連女婿都尚且如此,如何會挑剔外孫媳婦家世。
除了自己年紀和家鄉,玉珠卻是沒什麼好答,崔老爺子問起她幼時種種,玉珠完全是一抹黑,只一臉為難地解釋說自己六歲時生過一場大病,醒來後便什麼都不記得了,沒想到崔老爺子聽罷了兩眼直發光,又細細地詢問早已過世秦父細況。
這一頓飯吃得玉珠心神不寧,顧詠見狀心裡也擔憂不已,若非發問是崔老太爺,他早要開口制止,一旁崔氏卻是想到了什麼,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睜大眼仔細盯著玉珠打量,一會兒又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麼。
用過飯後顧詠送玉珠回家,回去路上免不了柔聲安慰,說只待玉珠孝滿就立馬上門提親,絕不拖延。他信誓旦旦認真表情讓玉珠安心不少。
這邊崔氏也忍不住問起崔老爺子,為何要詢問玉珠身世。崔老爺子也沒瞞她,便將自己懷疑說了,又道:「不是我疑神疑鬼,這小姑娘與梅丫頭真是越看越像。單單是像梅丫頭也就罷了,可你再仔細瞧她下巴耳朵,又跟沈在心一個模子刻出來似。加上年紀也符合,她又記不得幼時事,如此多疑點,你讓我如何不往這裡想。」
崔氏聞言也跟著動了心思,想了想,又笑道:「不管是不是,左右都是詠哥兒媳婦。若果真是紅豆,那可真真地應了那句『姻緣天定』。」
崔老爺子點頭道:「若果真能幫梅丫頭尋回女兒,我才有臉下地去見她。」憶起當年重重,老爺子又忍不住長嘆了一聲,叮囑道:「此事暫且瞞著宇哥兒,到底都是我們推測,還是沒影子事兒,若是他當了真,日後弄錯了,豈不是再傷心一場。」
崔氏點頭稱是,父女倆又商量著尋幾個得力下人去玉溪村查看。
玉珠今兒沒向太醫院告假,只說是出診,這會兒還是得回衙門。顧詠臉上有傷,只能送到宮門口,馬車也不敢下,一直待玉珠進了門,他才折身回府。剛到顧府門口,就聽到外頭趕車馬夫喚道:「表少爺,您過來了。」
顧詠趕緊從馬車裡鑽出半個腦袋,露出乾淨半邊臉,朝崔宇嘻嘻一笑,問道:「表哥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
來人正是崔宇,他來顧府一是聽說崔老爺子來了京城特意過來拜見,二來則是聽到了外頭關於顧詠和那江家小姐傳聞,特意過來想要告誡顧詠一番。這不,才見了顧詠,先沒打招呼,臉倒沉上了,冷冷地將顧詠上下一打量,道:「你過來。」
顧詠不知哪裡得罪了他,摸摸鼻子,趕緊下車緊隨其後。崔宇沒進府,折身進了顧府旁邊巷子,顧詠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後,待進了巷子,就見崔宇臉上沉得簡直可以刮下冰來。
「你跟那江家小姐是怎麼回事?」聽崔宇一開口又提及此事,顧詠終於忍不住呻吟了一聲,鬱悶地拍著腦袋道:「怎麼又是這事兒!」不得已,又一次解釋了一遍,崔宇起先還將信將疑,直到聽顧詠說剛剛才將玉珠送回家,這才臉色好轉,語重心長地勸誡他道:「旁我都不管你了,秦大夫是個好姑娘,你萬不可負了人家。
顧詠連連點頭應允,只差沒指天發誓。崔宇好歹才信了,表兄弟二人復又說說笑笑地進了顧府,一道兒去拜見崔老太爺。
雖說不是親外孫,但崔老太爺對崔宇卻是極親熱,這些年明里暗裡沒少關照過他,來京城後也曾去水田巷探望過,只因崔宇白日裡在都指揮使司當差,故並未見到。崔宇待這位姥爺極為尊敬,一見面就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禮,抬頭時,眼眶竟有些發紅。
崔老太爺亦是感慨萬千,趕緊將他扶起身,拍拍他肩膀,哈哈笑道:「好些年不見,結實了不少。就是老不成親,這麼拖著可不行。正好姥爺在,趕明兒和你小姨替你相一門親事,待你成了家,姥爺才放心。」
這些年來崔宇整日裡想著都是尋找失蹤妹子事兒,幾乎散盡了家產,加上府里又沒有長輩做主操心,這婚事便耽擱了下來。如今被崔老太爺一提起,崔宇也有些汗顏,有些窘迫地小聲回道:「孫兒不善持家,府中清貧,只怕----」
崔老太爺祥裝生氣道:「有老頭子和你小姨在,難道還替你娶不上一個媳婦兒。」
崔宇卻不願讓老太爺費心,聞言仍有些猶豫。崔老太爺哪裡理會他,自顧自地回頭問起崔氏京里尚未出嫁千金小姐們來。這些年崔氏也沒少跟崔宇提起過成親事,只是都被他推了,但她手裡頭卻是收集不少千金名媛們消息,和崔老太爺一問一答說得不亦樂乎。
崔宇見狀,知道再也推脫不掉,半是無奈半是感動,朝顧詠搖頭笑了笑。
太醫院裡諸位依舊忙得打轉,玉珠見狀,心中頗感愧疚。孫大夫和張院判仍不在衙門裡,張勝說又被宣進了宮,為了什麼事兒卻是說不清楚。玉珠起先以為是皇太孫又犯了病,可張勝卻搖頭道:「這回來宣召公公不是東宮,眼生,卻不曉得是誰。」
這事兒玉珠並沒往心裡去,畢竟和她關係不大,只和張勝聊了幾句便岔去了其他話題上。< />< /> 到了晚上,顧府這邊,崔氏急急忙忙地推開了崔老太爺門。
「這是----」崔老太爺盯著手裡信函看了半晌,眉頭緊鎖,半天沒說話。
崔氏亦皺眉道:「原本以為只是衝著詠哥兒來,沒想到這事兒竟關聯如此之大。您看上頭是什麼意思,無緣由為何要將詠哥兒扯進來?」
崔老太爺冷冷一笑,將信甩在桌上,「還有什麼意思?不過是借著這個案子想發作曾家,偏生自個兒勢力又不足,便想將我們崔家卷進來。詠哥兒可在家,喚他出來,我得好好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崔氏趕緊出門,讓丫鬟去喚了顧詠過來。不一會兒,顧詠便笑嘻嘻地進了門,瞥見外祖父和母親臉色,頓覺不妙,忙將笑容收起,正色行了禮,才低聲問道:「姥爺,可是出了何事?」
崔老太爺並不答他,只將他去河南府取證之事一一詢問了個清楚,聽罷了,又捋了捋鬍鬚,沉聲問道:「這麼說,你們去河南府,並未拿到江成德所說那本帳冊?」
顧詠點頭道:「雖未拿到那本帳冊,但江成德貪墨罪證卻被證明是偽造,此事只查到了其下屬知州文建明身上,文建明承認此事後便服毒自殺,案子線索便斷了。我們不好在河南府久待,便先回了京城。」
崔老太爺聽到此處哼笑了一聲,「好個曾沐,手腳倒是快,如此一來,案子在此處便了結了。那人好不容易才設了一場局,如何能輕易就此罷手,好歹要鬧出些事來,不然怎枉費他一番心思。上回萬廣被他派去了江南來不及接這個案子,大理寺又多是曾家人,他便將你推了出去。如今將你事兒這麼一鬧,案子自然還要繼續拖下去。只不過----」
他遲疑了一會兒,不解道:「以他性子,該不至做得如此倉促,莫非,宮裡頭還發生了什麼我們不清楚事。」
顧詠聽崔老太爺這人那人地提著,迷迷糊糊地猜到了什麼,心裡有些疑惑,但終究沒問。顧家不比崔家,原本就是寒門出身,如今有這樣家底已是不易,也沒什麼好爭,朝堂中那些利益衝突和他們倒沒什麼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