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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59:28 作者: 繡錦
玉珠是為了做試驗才去孫大夫家,她現在住院子在皇城,巷子外常有禁軍日夜巡邏,若是弄得滿屋子血腥,只怕要被人懷疑犯了案,要被抓進京兆尹衙門去倒是孫大夫那裡,幽靜又偏僻,旁人又曉得他家裡頭慣常有怪東西,該不至來打擾
孫大夫家裡只有個守門老頭,玉珠來過幾回,他便認得她,默默地開了門後就自己離開了,絲毫不過問玉珠行蹤,害得玉珠原本準備說辭也都通通憋了回去
因小殿下身體虛,孫大夫和張院判都被留在宮裡頭守夜,故家裡頭空蕩蕩沒有旁人
玉珠來時候牽了兩條狗,進門後就栓在院子裡,她自己則去廚房煮麻醉湯今日她計劃甚是血腥,要用她剛剛取回來工具給兩條狗換血銀質細管子她早消過毒,那隻羊膀胱她也事先用酒精泡過了,理論上說一切具備,但是否成功還未可知
才將湯藥熬了出來,就聽到外頭砰砰敲門聲,玉珠原本不想理會,可那聲音總不停,害得她實在沒法靜下來來做事起身開門一看,果然是顧詠,她心中先是一喜,可很快又板起臉,抵著門口道:「你來做什麼?」
顧詠哪裡不知道玉珠這會兒正生氣,涎著臉笑嘻嘻地回道:「我回來了,去家裡沒瞧見人,阿錚說你在這裡,我又趕緊過來看你」不等玉珠繼續,他又作出一副疲憊至極神情,「玉珠,我快累死了」說著話,身子就朝門裡倒過來
玉珠雖說因李庚話對顧詠心裡存了芥蒂,但哪會任憑他倒在地上,趕緊伸手扶了,一面暗罵這廝狡猾,一面將他攙扶著進屋顧詠心中大樂,臉上卻還是一派虛弱姿態,就勢靠在玉珠身上,不著痕跡地親了親她頭髮
二人進了屋,玉珠這會兒又硬氣起來,將顧詠往椅子上一扔,自個兒又端了湯藥餵給狗喝顧詠見她不理會自己,也顧不上再裝虛弱,精神抖擻地跟在她身後,竄前竄後地想找點活兒干玉珠也毫不客氣地指揮他,讓他蹲下身子把那兩條狗抱住,她則掰著狗嘴巴灌藥
顧詠起先還不知道她到底打算做什麼,待見她將從懷裡摸出把鋒利小刀才變了臉色,往後連退了好幾步,哆哆嗦嗦地問道:「玉珠,你這是要做什麼?我和江小姐真沒什麼,你不要聽李庚胡說」
玉珠不理他,緩緩探到狗脖子處血管,小心翼翼地劃了一刀猩紅鮮血頓時飆了一地,玉珠遂不提防,竟被噴了滿懷,滿身都是狗血顧詠見狀,趕緊上前來幫她,卻是不得法,不僅止不住血,反而還弄了自己一身
玉珠又氣又惱,直接一把掌扇到他腦袋瓜上,喝道:「慌什麼,趕緊把你手邊東西遞給我」
顧詠這才注意到原來自己腳下放著一堆奇形怪狀東西,他雖不知道這些東西用途,但既然玉珠吩咐了,他只有照辦玉珠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狗血滴到碗裡,接了滿滿一碗後,那狗已經開始出現痙攣症狀,呼吸聲也漸漸變得虛弱
「快死了吧?」顧詠湊過腦袋來問道,曬得發黑臉上沾了不少狗血,樣子甚是滑稽玉珠抬頭瞧了他一眼,笑得端著碗手都在發抖
笑罷了,她又覺得自己這樣輕易地原諒他很不妥當,遂又擺回了臭臉,哼了一聲,放下碗又去放另一條狗血顧詠雖不明白她如此殺生意圖,但既然她要做,他也只有屁顛屁顛地在後頭跟著,讓抱狗腿就抱狗腿,讓放血就放血
玉珠折騰了好一陣,待血都放得差不多了,那兩條狗命已經去了半條,顧詠在一旁瞧著都有幾分不忍,但玉珠卻始終板著臉,認真而嚴肅忙著手裡活兒,似乎根本沒把它們當回事
雖說來之前玉珠也用這些器具灌過水,但用起來終究還是不一樣,幸好她手腳還算麻利,雖說浪費了不少,但終於還是輸了進去於是,顧詠就眼睜睜看著其中一條就快咽氣了狗忽然又慢慢活了過來,直驚得半天合不攏嘴
到底是頭一回做這事兒,結果還是害得一條狗丟了性命,玉珠將活著那條狗fèng好傷口後,又衝著死狗拜了拜,才將它屍體收拾好,讓顧詠扛到院子裡樹下埋掉
做了半天苦力,玉珠總算沒再給顧詠擺臉色,去屋裡洗淨了手後,才小聲地問他:「你累不累,吃過了沒?」
顧詠趕緊搖頭,可憐巴巴地瞅著她玉珠也是心軟,暫時沒再追究他和那江小姐事兒,說了句「那就一塊兒先去吃東西吧」,於是滿身鮮血兩人一齊出了門直到出了巷子,二人才發現不對勁,經過行人但凡見了他們,沒有不躲著路走,還有都快被嚇傻了,一動不動地傻站著,直到他二人走過了,才哇地大叫一聲,一陣狂奔
二人也知道自己樣子實在見不得人,也顧不上吃東西,先各自還家去換衣服
顧詠這邊,剛進府門就被下人給迎上了,急急忙忙地上前道:「少爺,您可回來了元武說您回來了,可這麼久一直沒瞧見人,老爺夫人都急得不得了崔老太爺今兒剛到,也在廳里等著」那下人說完了話,才瞧見顧詠身上血跡,頓時嚇得一臉死灰,喃喃道:「少…少爺,您…您這回又和人打架了,這這回還動刀子了?」
下人口中崔老太爺乃是顧詠外祖父,常年在南陽住著,極少進京但顧詠年少時曾在崔老太爺身邊住過一陣,最得他老人家寵愛,一聽說外祖來了,顧詠亦是高興得很也懶得跟人解釋身上血跡來歷,徑直先回房換了衣服,急急忙忙地奔到大廳去拜見外祖
還未進門就聽見屋裡陣陣慡朗笑聲,顧詠心中更添喜悅,整了整衣冠後才推門進屋才進門,就聽到一個大嗓門朝他大聲道:「哎呀我詠哥兒可算回來了,快過來讓外公瞧瞧,是不是更俊了」
顧夫人笑道:「他呀,整日在外頭辦差,風水日曬跟個猴頭似,哪裡會俊」
顧詠快步上前,朝上首鬚髮皆白、精神卻極矍鑠老太爺跪地行了個大禮老太爺趕緊起身將他扶起來,責備道:「幾年不見,這孩子怎麼變迂腐了,動不動就行這樣大禮,瞧得老頭子我心裡頭不舒坦」
顧信忙道:「他一個小孩子,向您行禮也是應當,您可別太寵他,要不,這小子以後又要不知天高地厚了」
眾人憶起顧詠年少時跋扈行徑,未免又是一陣鬨笑顧詠則是一臉訕訕,倒也不是特別不好意思,就是擺出張窘迫臉來討眾人喜歡罷了
祖孫三代說了一會兒寒暄話,崔老太爺才忽然想起什麼,問道:「你那小書童不是說早就回來了麼,怎麼拖到這會兒來回家飯吃了沒?」
顧詠頓時一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回話顧夫人在一旁掩嘴而笑,揭穿道:「父親您可不知道,我們家詠哥兒如今可是長大了,有了主意了那話怎麼說來著,小喜鵲尾巴長,有了媳婦忘了娘」
「娘----」顧詠生怕崔老太爺會因此對玉珠產生反感,趕緊插嘴道:「您別渾說,我…我不過是衙門裡還有些差事要交代,才來得晚了些」他幼時在外頭闖了禍常回府里撒謊,早已練成了臉不紅心不跳本事,張口就來
但崔老太爺是何等精明人,一瞧見他臉色就知道他肚子裡主意,也不和他爭辯,只回頭一臉興趣地問顧夫人,「是麼,難得我們詠哥兒喜歡卻不知他中意是哪家姑娘?長得好看不好看,性子好不好?」
顧夫人正待回話,顧詠已經急沖沖地過來打斷了,「外公您怎麼忽然來京城了,外婆身子可好?舅舅們可好?」
崔老太爺左右不理他,繼續問顧夫人詠哥兒媳婦事顧詠急得臉都紅了,顧夫人卻笑得直道肚子痛
任憑顧詠如何插科打諢,崔老太爺到底將玉珠給問了出來,還一個勁地催著顧詠趕緊去上門提親,非要他趕在年前把媳婦給娶進門
正文 江家小姐
了衣服後在酒樓等了顧詠一個多時辰,直到天都全黑了,顧詠才派了元武過來說來不成,氣得發誓再也不理他。
第二大早,又進了宮,特特地尋孫大夫說了輸血事,孫大夫聽罷了,卻是沉吟不語,過了好半晌,才沉聲問道:「有幾成把握?」
卻不好回答,畢竟血型問題解決不了,此事根本無法繼續。孫大夫見她這副神情,不待她回話也知道了她意思,且拍了拍她肩道:「,你只見我人前風光,可曉得我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一不留神,便是萬丈深淵。侯夫人里,且先用保守療法治著,她畢竟年邁,便是這法子有用,也不一定願意遭這份罪。至於輸血一事,可暗中進行,不可妄動。」
自從最近幾次事件後,對孫大夫更是心服口服,既然他都如此說了,也不由得鄭重地思考起此事可行性來。歷史上曾因輸血反應導致禁令,一禁便是上百年,若是無法解決血型問題,只怕不僅不能造福百姓,反而會給醫學發展造成不必要影響。
思及如此,心思也就淡了些。在宮裡頭逗弄了一會兒皇太孫後,她便告辭出了後宮。因孫大夫和張院判不在,太醫院諸位忙得打轉,剛一進門,就被抓了個現行,非被逼著出了兩趟診。
不過向來不大出診,右院判杜大人不敢讓她去王公大臣府上,只讓她看些零星小病。跟著藥童上了馬車,一路搖搖晃晃,直到下了馬車,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在鄭府大門口。
出來迎接修文見了也微微一愣,但很快又恢復了常態,恭恭敬敬地過來迎了,一面喚著「秦大夫」,一面將她往內院引。原本還以為是鄭覽得了病,進得屋來,才發現等著她竟然是一隻受傷小鹿。
鄭覽也在屋裡看書,只受傷小鹿安安靜靜地趴在他腳邊,濕漉漉眼睛半開半合,仿佛帶著幾分靈性。聽到門口動靜,鄭覽回頭來看了一眼,瞧見,渾身一震,但是很快,他臉上驚喜褪去,取而代之是清清冷冷笑容。恍然有種錯覺,仿佛他生氣在一點點地流失,人雖還在面前,卻只有模模糊糊影子,簡直快要讓人感覺不到他存在。
「是秦大夫過來了。」他說道,目光垂下落在腳邊小鹿身上,「原本只是讓修文隨便尋個大夫,沒想到他竟會尋到太醫院去。害得秦大夫大老遠地跑一趟。」
他語氣客氣而生疏,微微有些不習慣。但她終究沒說什麼,點點頭,蹲下身子給只鹿看病。鹿左前腿受過傷,因包紮時沒有留意清理,導致傷口發了炎。吩咐修文去取了烈酒過來,將隨身攜帶小刀消過毒後,小心翼翼地清除小鹿傷口潰爛處。
她動作極為嫻熟,手腳又輕,不多時就將鹿腿上傷口重新包紮好,又開了用藥膏囑咐修文過兩再重新上。整個救治過程中,鄭覽只是安安靜靜地在一旁瞧著,不說話,也不看她,一直到告辭時,他才淡然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