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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59:28 作者: 繡錦
晚上回家的時候,張勝喚了兩個雜役幫忙,一道兒將玉珠得的賞賜送了回去。旁的不說,那半筐子蘋果倒是讓秦錚歡喜得不行。這時節水果最是匱乏,便是有銀子也不一定能買得到,更何況,這宮裡賞賜的要比外頭叫賣的好了不知多少。
家裡頭人少,秦錚便給盧摯和羅毅留了些出來,想了想,顧詠過幾日也該回來了,便又留了幾隻給他,至於李庚那裡,他卻是忘得乾乾淨淨了。
他可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李庚就來了。
正文 李庚搗鬼
因侯夫人病重的緣故,李庚極少出門,對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剖腹取子案並不知曉,直到第二日才從閒聊的下人口中得知了此事,這才急急忙忙地去舊院子裡尋玉珠。誰料到了地兒,才知道她們早已搬走,就連附近的鄰居也不知其去向。
李庚還算聰明,馬上就去尋羅毅,讓他領著來了玉珠家的新宅院。這一路過來,他越看越是心驚。他便是再無知也知道皇城裡頭的院子最是難找,若不是有心人誠心幫忙,如何能找到這般舒適又方便的院子。只是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鄭覽,心裡忍不住對那病秧子罵了好幾百遍。
余老爹雖說是頭一回見李庚,但他老人家乃是個人精,一眼就瞧出了他的心思,面上倒是不顯,心裡頭卻不由得擔憂起自己少爺來。這一出京就是好些日子,玉珠最艱難的時候又沒能伴在身邊,若是被面前這小子搶了先機,日後怕是難辦。
他這裡打著主意,李庚那邊也在打量他。依玉珠的性子,該不至於隨便收兩個下人,這老頭子來的就有些蹊蹺,李庚旁敲側擊地問了幾句,都被余老爹四兩撥千斤地繞走了,他心裡頭更是不安起來。這樣伶俐的下人,如何會無緣由地來玉珠家做事,分明就是有人送來的。那病秧子居然膽敢明目張胆地把主意打到這裡來,真真的該死!李庚越想越是怒氣衝天。
羅毅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生怕他又鬧出事來,趕緊趁旁人不在朝他使了個眼色。李庚總算還有幾分理智,只僵了一下又恢復了常態,擠出笑臉來跟玉珠打招呼。他難得回來一趟,玉珠姐弟自然是盡心招待,正巧家裡頭還有宮裡賞賜下來的蘋果,便讓於嬸子洗了幾個端上來。
李庚卻是有些心不在焉,順手拿了就吃,腦子裡卻不停地想著鄭覽的事兒,不過他很快又想到鄭覽如今正守著孝,玉珠也不可能等他三年兩載,念及如此,他又釋然了。心情一好,李庚伸手又拿了一個蘋果繼續啃。
眾人見他臉上神情不定,一會兒面沉如水,一會兒又得意洋洋,卻不知他到底在搞什麼鬼。不過見他三兩下就消滅了兩個蘋果,亦是驚詫不已。玉珠見狀,又吩咐於嬸子再去洗幾個蘋果來。
於嬸子在玉珠面前向來隨便慣了的,小聲嘀咕道:「那剩下的不是特意給顧少爺留下的麼?」
她這話一說出口,羅毅就忍不住拍了下腦門,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那邊李庚手裡的動作亦停了下來,左右看了看,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但他畢竟已經不是以前的小霸王了,這幾個月在西北大營里,他學到的東西比過去幾年的還要多。
他很清楚,如果他再像以前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地發火問難,只會讓玉珠更加討厭自己。所以,李庚難得地忍住了這口氣,板著臉,惡狠狠地將手裡的蘋果吃了個精光,又笑嘻嘻地讓於嬸子再洗了幾個,說家裡頭還有兩個小侄子喜歡吃。玉珠哪裡知道他肚子的彎彎拐拐,自然不吝嗇,那最後幾隻蘋果,也都一股腦地被李庚全包走了。
從玉珠家一出來,李庚就對羅毅「三堂會審」,將玉珠這幾個月來的行蹤好好地問了個遍。羅毅一來也不甚清楚,二來就算他知道什麼又哪裡敢說,只抵死地否定說自己不清楚。李庚也懶得再逼問他,轉身就走,私底下去尋了人打聽這幾個月來玉珠的行蹤。
這一番打探下來,李庚越聽越心驚,顧詠那個扮豬吃老虎的,居然開始登堂入室,若非玉珠如今還在孝期,只怕這次他回來,兩人連婚事都成了。李庚氣得直發抖,把屋裡頭的杯盞茶具通通地砸得粉碎。一眾下人也不敢進門探看,都躲在外頭嚇得瑟瑟發抖。
他撒完了氣,腦子裡卻是慢慢清醒過來。無論如何,玉珠尚在孝期,斷不至與顧詠有私情,婚事也還沒定下來。只要他將顧詠趕走了,不怕玉珠不喜歡他。一念至此,他又趕緊去尋父親,支支吾吾地說自己有了中意的女孩子。
因是老來得子,李侯爺對這個兒子最是寵愛,平日裡為他亦是操碎了心。因李庚素來不愛理會府里的那些丫鬟們,李侯爺還生怕他□男色,若非侯夫人忽然病倒,這會兒早該盤算著他的婚事了。如今見他自己來說,自然是心花怒放,不由得興致勃勃地問他究竟中意的是哪家姑娘。
李庚趕緊回道:「就是那天過來給母親治病的那位秦太醫,她醫術好,性子也好,長得…長得也好看,上回我在城外被蛇咬傷那回,也是她救的我。」
李侯爺聞言卻不再言語,捋了捋下巴上的長須,皺眉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母親尚在病中,如今不宜提及此事。要不然,還是待你母親病好後再說。」
李庚不傻,一下就聽出了李侯爺話中的推脫之意,急道:「父親,我就喜歡她,除了她我誰也不娶。若是她被旁人娶走了,我…我日後再也不娶親了。」
「混帳東西!」李侯爺大怒,一巴掌扇在李庚的腦袋上,怒道:「你為了個女人,竟敢和老子頂嘴,出息了你。上回就認識了,難不成上次跟九公主鬧那一場也是因為她。娶妻當娶賢,那姑娘就算醫術好,長得好,那又如何,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哪能做我們侯府的媳婦。你母親那裡不必說,我這兒就不答應。」
李庚聞言,更加氣急,霍地站起身,想說幾句狠話,但一張嘴又頓住了。他到底不笨,知道若是惹怒了父親也沒好果子吃,既然父親這裡說不通,他便去找母親,待她身體好轉了,日日地哄著她,總有她點頭的時候。
於是,原本都氣得衝到門口處的李庚又回頭朝侯爺恭恭敬敬地道了歉,說自己年輕不懂事,望父親不要怪罪之類的話。李侯爺原本也只是想嚇退他,見他如此乖覺,也就作罷,還柔聲安慰了幾句,又提起大兒媳婦娘家那邊有不少漂亮又溫柔的大家小姐,讓李庚去見見。
李庚嘴上應了,一出門就氣得直想罵人,侯夫人身體仍未康復,他心裡頭又擔心顧詠隨時回京,直愁得頭髮都掉了幾縷。
他在西北大營的時候跟著打過兩次仗,頗學了幾分兵法要領,知道釜底抽薪的道理。侯爺這邊說不通,侯夫人又身體不好,他如今只能先從顧詠那邊下手,若是將他嚇退了,玉珠那邊沒人獻殷勤,他才有機可乘。
於是日日派人在城外守著,只要一探到顧詠一行人的消息,就立馬往侯府里送。他倒是沒白費這番工夫,只候了兩日,就得了消息,顧詠他們已經返程到了京外一百餘里外的桐鄉鎮,第二日便能回京。
這日大早上,李庚就騎了馬,喚了一大群小囉囉在城外候著,先吃了一陣,不見顧詠他們人來,又席地而坐,一邊胡吹海侃地亂聊,一邊睜大眼睛瞧著城外的官道。
一直到了未時末才瞧見一隊人馬,顧詠赫然就在最前頭。李庚一瞧見他,新仇舊恨一齊湧上,也不顧旁人怎麼看了,翻身上馬,拍著馬屁股就朝他奔去,一馬當前地擋在他前頭,怒道:「姓顧的,你留下,小爺我要和你決鬥。」
顧詠其實大老遠就瞧見李庚了,心裡還想著究竟是哪個不要命的惹到了這位小霸王,沒想到一眨眼李庚就朝他跑過來了。
同行的人中也有識得李庚的,見狀不對趕緊躲到一邊去,生怕遭了池魚之殃,倒也有人出聲為顧詠幫腔,喝道:「哪裡冒出來的毛頭小子,竟敢攔顧大哥的去路,不要命了麼。」
李庚循聲望去,卻見是個男裝打扮的丫頭,長相倒是漂亮,就是瞧著兇悍得很。李庚腦子一轉,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轉了兩圈,忽然「哈哈」笑出聲,沖顧詠道:「罷了罷了,原來你身邊早有美人相伴。佳人在懷,紅袖添香,何等風流何等自在。既然如此,玉珠那裡有我便好,你我就此別過,祝顧公子與這位美人終成眷屬,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他一邊狂笑,一邊拍著馬臀往回跑,顧詠趕緊想解釋,卻根本來不及。
李庚一路狂飆進了城,直奔玉珠家中而來。正巧趕上玉珠今兒請假在家剛去銀樓取了定製的工具回來,李庚一進門就一臉忿忿然地說起顧詠與美人同行,眉來眼去的惡劣行徑。玉珠卻是不信,只笑道:「顧大哥此去河南乃是公事,怎會有女眷同行。除非是那位江小姐----」她說到此處忽然停住,腦子裡有些亂。
李庚見狀,趕緊火上澆油,「可不就是那位江小姐,顧大哥前顧大哥後的,親熱得不得了。要說他們沒個首尾,我可不信。要不然,那顧詠能為了她千里奔波不辭辛勞。他可不是大理寺的人,哪有他出面查證的道理。」
玉珠勉強笑笑,轉身過去道:「這都是上頭的旨意,顧大哥便是不願也沒辦法。你別渾說了,萬一鬧出什麼不動聽的傳聞來,沒來由地毀了別人的名聲。」
李庚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也不再多說,又將今兒在街上的見聞說給玉珠聽。他口才甚好,原本平平無奇的小事被他一說,竟然也有滋有味起來。只可惜玉珠總是有些心不在焉,好幾次李庚的笑話都說完很久了,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擠出笑臉來笑笑。
李庚見她這樣,心裡沒來由地一陣鬱悶,便先告了辭。
69 崔老太爺
顧詠回京後頭一件事就直接去了玉珠家,誰料敲了許久門,也不見余老爹來開,過了好一會兒,秦錚才慢吞吞地出來應門少年人板著臉皺著眉頭冷冷地瞧著他,硬邦邦地回道:「我姐不在」
顧詠心知定是李庚搗鬼,有心想解釋,可這事兒對著秦錚這麼個半大少年說有什麼用他一面擔心玉珠誤會,一面又實在思念得緊,可如今到了門口偏偏還見不著人,急得他頭髮直捋頭髮
他低三下四地想討好秦錚,從包袱里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翻出一套憨態可掬瓷娃娃遞給他秦錚一瞧那玩意兒真是哭笑不得,只要長了眼睛都能瞧出那是哄女孩子玩意兒,顧詠分明是借花獻佛,只可惜,秦錚這裡實在不好伺候,哪裡是他一尊瓷娃娃能討好得了
不過秦錚也沒那麼絕情,見調侃得差不多了,終於鬆口,告訴顧詠說玉珠方才去了孫大夫家顧詠聽罷了,趕緊鄭重其事地謝了他,又信誓旦旦地說回頭定要送他一套孤本書籍作謝禮,罷了一轉身就翻身上馬直奔去孫大夫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