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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59:28 作者: 繡錦
    二人又說了一陣,吳氏一直嘮嘮叨叨地說著府里的事,老太太如何強橫不講理,那個通房丫頭如何下賤無恥,下面的丫鬟如何蠢笨無知……玉珠一直尷尬地擠出笑臉,心裡越來越後悔不該過來。

    到了最後,吳氏又小心翼翼地探著她的口風問道:「京里有貴人不知從哪裡曉得了我忽然懷孕的事兒,派了好幾個人過來問。我實在推脫不過,便說了。不知那貴人會不會去尋秦大夫。」

    玉珠聽到此處更有些不悅,她當初離開的時候就跟吳氏叮囑過,不要把她的事兒說出去,免得多生事端。京里最不缺的就是這些貴人,萬一真的過來尋她,非要她去治那什麼不孕之症,她哪裡能醫得來。

    想到此處,她更是鬱悶不安,也不顧吳氏的挽留,匆匆地告辭離開。

    才從關家出來,走不多遠,就有馬車將她攔住,有個穿著一身鵝黃孺裙並蔥綠比肩的姑娘從車上跳下來,朝她淡淡笑道:「請問可是秦大夫,我家夫人有請。」

    暫未命名

    那丫鬟面上雖帶著淺笑,眉目間卻分明有種凌然的傲氣,玉珠被她掃了幾眼,心裡無緣地覺得有些不悅,便硬邦邦地回道:「姑娘怕是找錯了人,我另有要事,恕不奉陪。」

    那丫鬟面上頓時色變,有些不耐煩地說道:「秦姑娘,我們夫人可不是關家少奶奶那種商戶,你怕是開罪不起。便是太醫院孫大人在我們夫人面前也得畢恭畢敬的,你撐死了不過是個小小的御醫,不要命了。」

    不過是個丫鬟就這般頤指氣使,想來那主人也不是什麼好想與的。來京城這麼久,玉珠也見識過不少自以為是的人物,這會兒道也不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既然如此,姑娘何不去太醫院請孫大夫,何苦來這裡尋我。」

    說罷,一轉身就要走。那丫鬟見狀急了,竟上前來拽她。那丫鬟似乎有些武功底子,手腳甚是靈活,玉珠連退了好幾步,又左躲右閃的,終究沒逃過,被她狠狠抓住胳膊,拽得生疼。這回她可真來了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腳就踢。

    那丫鬟估計沒想到玉珠瞧著柔柔弱弱的模樣,居然還敢下這樣的狠手,一不留神竟被玉珠得了手,膝蓋上挨了一腳,痛得下意識往後退幾步,手裡也鬆了。玉珠趁機轉身就逃,提著裙子跑得飛快。

    大街上人來人往,玉珠身子嬌小,竄進竄出甚是靈活。那丫鬟在後頭追著,總被路上行人阻住去路,好幾次眼看著都快抓住玉珠了,又被她給溜走,氣得直想罵人。玉珠到底比不過人家練過武的,狠跑了一段路就有些接不上氣,只得暫且停下腳步先喘兩口,才剛停下,那丫鬟就沖了過來。

    「秦姑娘,真是好巧。」忽然有人喚玉珠的名字,聲音聽得還很熟。玉珠循聲望去,頓時像遇到了救星一般衝過去,高興地喚道:「崔大哥,是你啊。正好,你----」她回頭一看,那丫鬟卻不知何時忽然沒了蹤影。

    「怎麼了?」崔宇見她一臉不解地環顧四周,忍不住問道。

    「方才,有人追我。」玉珠將方才遇到那丫鬟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說給崔宇聽。他聽罷了只略一思索,便想到了什麼,嘲諷地笑笑,道:「不過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東西,但她們慣會玩陰險手段,不達目的不罷休。如今她也不受寵了,想來也是在孫大夫那裡吃了軟釘子,才半路上來堵人。你日後小心些,只要不落單,左右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她也拉不下臉面當著眾人的面來找你。」

    聽崔宇話里的意思,似乎他早猜到來人是誰,只是偏不明說,弄得玉珠心裡不斷地猜疑,但她對京城裡的那些貴人們一無所知,哪裡能猜得到,不過是弄得滿頭霧水。崔宇見她難得的一臉呆樣,只覺好笑,忍不住還是回道:「若我沒猜錯的話,方才那丫鬟便是長公主的心腹,名字喚作綠薇的。她原本是棲霞觀的女道,早幾年才到長公主手下,因手裡有幾分功夫,頗得她的信任。」

    玉珠依稀聽顧詠提起過崔宇家裡的事,知道長公主和崔家的是非,這麼忽然提起來,一時有些尷尬。不過崔宇倒是滿臉坦蕩,仿佛沒事兒人一般笑呵呵地問道:「我聽詠哥兒說你如今在太醫院當差,差事可還順心?那些老頭子們沒為難你吧。」

    玉珠趕緊應道:「是,大家都很好,今兒正好輪休,才上街來走走,沒想到會遇到----公主府上的人。崔大哥今兒輪休麼?」

    崔宇面上閃過一絲哀痛,很快又恢復常態,笑笑道:「今日是家母忌日,我每年四月二十都會告假去城外上墳,順便去龍華寺燒香,請嗔無大師為家母誦經。」

    不知為何,玉珠聽到此處忽然覺得心裡有些沉,呼吸也跟不上,難受得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漸漸平復下來,有些抱歉地朝崔大哥道:「對不起,是不是耽誤你了。」

    崔宇趕緊道:「無妨無妨,說來也怪,自從頭一回見面起,我們倒是經常遇到,也算是有緣分了。也不知怎的,每回看到你,都會想起我妹子,她如今也是你這樣的年紀,只是不知道如今身在何方,過得好不好。」一提到自己妹妹紅豆,崔宇的聲音頓時低沉溫柔起來,剛毅的面孔也難得地蒙上了一層柔光,仿佛在這一瞬間,他就褪下了所有的防備。

    「老天爺不會這麼捉弄好人的,」玉珠看著他那樣子,心裡一酸,柔聲安慰道:「崔大哥一定能找到你妹子,一家人團聚。」

    「承你吉言。」崔宇朝她笑笑,抱拳告辭離開。玉珠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人群中,心裡忽然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回到家裡,一屋子熱熱鬧鬧的,原來是盧摯和羅毅兩人過來了,不知為了什麼在秦錚那邊書房裡吵得不亦樂乎,見玉珠回來,嘻嘻哈哈地過來招呼了一聲。到了晚上快吃飯的時候,顧詠好歹過來了,累得臉上都快變了形,一見到玉珠又歡喜起來,拉著說了幾句話後,都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玉珠見他便是睡著了也掩飾不了滿臉的倦怠,心中甚是不忍,只是朝堂上的事她也不知該如何勸說,只叮囑了幾句讓他好生注意身體之類。直到晚上吃飯的時候,羅毅一句話讓顧詠頓時驚醒了許多。

    這些日子羅毅常來常往,哪裡會瞧不出顧詠和玉珠之間非比尋常的關係,也不知是該替玉珠姐弟倆歡喜,還是替遠在他鄉的李庚嘆息。但不管如何,這到底不是他能管的事。只是一想到李庚的性子,也不免為將來擔憂,遂好歹提醒一聲,道:「侯府里傳來消息說,阿庚過些日子會回來一趟。」

    「真的?」玉珠聞言又驚又喜,高興道:「那是否回來了以後就不走了。」

    羅毅搖頭道:「是嬸子最近身子有些不慡利,心裡難免掛念阿庚,侯爺便大發慈悲,允許阿庚回來一趟,不過也待不久,過個十天半月的還是得回去。不過我聽說,阿庚在大營里吃了不少苦,性子卻是絲毫沒變,雖不至像以前那般愛惹是生非,但打起架來卻比以前還要狠許多。」他說到此處,目光不經意間瞟過顧詠,只見他端坐在椅子上,面色瞧著倒是如常,桌下的拳頭卻緊緊握著,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一頓飯吃得賓主皆歡,唯有顧詠心如亂麻。他倒是不懼李庚的拳頭,就算他在大營里歷練過一番,也不一定比得過自己當年混跡京城的功夫,只是那小子一回來,若是曉得了他和玉珠的事,鐵定要鬧得天翻地覆不可。他左右不怕,可玉珠畢竟是個女孩子家,怕是傳出去有損名聲。

    玉珠見他一臉的心不在焉,只道是戶部差事給鬧的,忍不住抱怨了幾句,難免也順口問一句究竟在忙些什麼。顧詠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玉珠在和自己說話,趕緊拍了下腦袋,道:「我真是忙暈了頭了,最近倒不是戶部的差事,而是上回去賑災時沾上的麻煩。你在太醫院那邊是不曉得,阿錚他們倒是可能聽過,最近京裡頭鬧得沸沸揚揚的便是『御狀案』。」

    玉珠這些日子都在太醫院,哪裡曉得外頭的事情,倒是秦錚他們一聽到此事,頓時來了興致,就連素來不大說話的盧摯也睜大了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顧詠,催著他往下說。

    這卻是個感天動地的「孝女」案了。去年三月,河南府府尹江成德因貪墨、瀆職等罪名被押天牢,原被判了秋後問斬,沒想到顧詠他們上回去賑災時竟遇上了此犯官的家眷,江成德的小女兒江素娥。當時顧詠隨林大人一同微服私訪,途中救了被人追殺的江素娥,那江小姐堅稱自己父親清白被冤,求林大人一行為其主持公道。

    林大人此行雖說是奉了皇命,卻只管賑災,旁的卻是管不了,便讓人將她打發走了。那江小姐便在府門口跪了好幾日,後來還是顧詠實在看不過,差人去勸她,又說此事乃大理寺的管轄,再說此案早已了解,除非去去京城告御狀,否則,定無生途。

    正文 侯府變故

    讓玉珠沒有想到的是,顧詠第二日大早就出了京,因不願讓玉珠大清早起來送,才特意瞞著,待晚上玉珠回來她才從他留下的書信中得知了消息,一時頗覺傷感。

    但無論如何,日子還是得繼續過。因顧詠這次走得急,差事也多,來往書信就有所不便,玉珠心裡有什麼話也都記在紙上,雖說寄不出去,但這樣似乎就有人能和她說話一般,也算是寄託了心中的思念。

    太醫院這邊,她還是繼續原來的差事,和張勝一起驗校醫書。和以往不同的是,若是玉珠再在書中有不尋常的看法和記錄,眾人也不會貿然反應,而是小心翼翼地按照她所說的方子去嘗試,罷了再來討論。

    顧詠走後的第五日,玉珠如往常一般去太醫院當差。因她不出診,早上便不必如旁人那般點卯,只在辰時初抵達即可。方進了太醫院大門,就見張勝躲在門廳外的柱子後面朝她直揮手,一臉急切。

    玉珠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見他那手勢,分明就是讓他不要靠近的意思。她趕緊縮了縮腦袋,沒走大道,從旁邊的走廊穿進了御藥房。張勝遠遠地瞧見了,好歹鬆了一口氣,趕緊小跑著跟上,一路跟到御藥房的院子裡。

    「這是出了什麼事兒?」一進御藥房的大門,玉珠就回頭朝張勝問道。

    張勝趕緊轉身探出腦袋朝外頭看了看,又縮回來將大門關好,撫了撫胸口,長吁了一口氣,道:「好歹沒被外頭那人給瞧見,都來了好幾回了。」

    玉珠不解,「是誰呀?莫非是要來找我的?」

    張勝嘆道:「可不是,是長公主派來的,說是要你去府上看病,偏又不說什麼毛病,來了好幾次都被孫大夫給推了,另指了旁的太醫過去。上回劉大人回來還抱怨呢,說連人的面兒也沒見著,白跑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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