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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59:28 作者: 繡錦
    可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的心也開始不受控制的,顧詠已經說不清楚了,到後來他和玉珠情投意合了,他忽然對鄭覽有了種虧欠之意。心裡歉疚著,卻不敢說出口,生怕他誤會。顧詠有時候會將自己放在鄭覽的位子上考慮,如果是阿覽和玉珠在一起了他會怎樣,想了想,腦子裡又亂得很,心裡無端地難受,不知是為玉珠,還是為鄭覽。

    阿覽還會當他是最好的朋友嗎?顧詠不確定,就算是他身處在這個位置,他也不清楚。

    「阿覽有些不舒服,在車裡躺著呢。」李氏笑著指指不遠處的馬車,顧詠會意,朝她點點頭,深深地吸了口氣,朝那邊走去。

    鄭覽仍是一貫的溫和,見了顧詠,朝他笑笑,恰如這春日裡的暖風,溫暖和煦。

    顧詠上了馬車,老老實實地坐在他對面,想了許久,終於開口,「我…我和玉珠在一起。」

    「我知道,」鄭覽的臉上現出落寞的笑,「我早猜到了,恭喜你。」

    「阿覽----」顧詠想說什麼,但猶豫了一下,還是鄭重道:「我會好好照顧她。」

    「嗯,」鄭覽別過臉望著車窗外,遠處的糙地上,玉珠和秦錚正在嘻嘻哈哈地不知在說些什麼,不知聊到什麼話題,忽然掩嘴笑得直不起腰。「好好照顧她,連帶著我的一份。」

    驚險時刻

    顧詠回來的時候,秦錚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一臉詫異地問他怎麼去了那麼久。顧詠笑了笑,道:「碰到了一個朋友,聊了幾句。」說罷又轉換話題問起他們姐弟倆在聊什麼這麼開心。玉珠看出他有心迴避,心中疑惑,忍不住朝後面看了兩眼。

    天快黑時才回了城,一進城門顧詠便覺得有些不對,透過車窗簾子,分明可見路上的御林軍明顯多了許多,個個面色嚴肅一臉冷峻,好似出了什麼大事。經過藥鋪的時候,還清晰地瞧見許多人把守。

    他久不在京城,消息自然不靈通,不由得掀開前頭的車帘子,沉聲問車夫老林,「最近京里可是出了什麼事?」

    老林雖只是個馬夫,但到底是在府里伺候的,多少也聽人說起過,便笑著應道:「少爺,這個小的可不清楚,只聽說最近京里有好幾個大人都被人給暗殺了,還有人說是鬼魂乾的,不過都是些謠言。不過這幾日戒備森嚴了許多,前日宵禁,這兩晚都有御林軍在巡邏呢。」

    秦錚也在一旁插嘴道:「我就說這幾日不尋常,姐還不信。」說罷,不服氣朝玉珠努努嘴。

    到醫館大門的時候天已經全黑,玉珠便在大門口下了,讓顧詠趕緊回府。畢竟沒有大老遠回京就一直陪著她的道理。顧詠也是知道這點,故沒有再堅持送她進屋,依依不捨地道了別,才上了馬車走了。

    待見馬車消失在巷子口,玉珠和秦錚在開門進屋。

    院子裡黑漆漆的,姐弟倆摸黑進了屋,好不容易才在抽屜里尋到了火摺子,方一點上火,面前忽然一閃,脖子上赫然涼嗖嗖的,竟是齊齊架上了兩把鋼刀。

    玉珠不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但依舊被嚇得心都快吐了出來,更重要的是,今兒不是她一個人,若是處理不好,秦錚只怕性命堪憂。

    姐弟倆還算沉得住氣,刀都架脖子上了,兩人也沒吭一聲。這讓伸手過來捂嘴的歹人稍稍一愣,猶豫了一下,索性將刀子也撤退了。

    玉珠緩緩出了一口氣,一雙眼睛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心卻越沉越低。這屋裡竟然還不止一個歹人,靠牆角的椅子上還端坐著兩個,除此之外,通向房間的那道門也開著,屋裡依稀有悉悉索索的聲響傳來。

    「姑娘就是傳說中會開腹治病的神醫秦大夫?」坐在牆角的一個長著滿臉大鬍子的匪徒盯著她問道,眼睛裡毫不掩飾的懷疑。

    玉珠轉過眼神看了看他,不解其意,但還是點點頭。那人面上仍不動聲色,只朝玉珠跟前拿刀的那個高瘦匪徒使了個臉色,這人趕緊抓了玉珠起身,推推搡搡地將她趕進屋。秦錚生怕玉珠吃虧,忍不住站起身大聲喝道:「你們想幹什麼?快放開我姐,你們----」

    那大鬍子手中一動,頓時有刀光閃過,秦錚只覺得臉頰處嗖的一陣陰風划過,耳際幾縷亂發竟飄飄悠悠地落在了地上。玉珠尚在門口恰恰瞧見這一幕,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一激動就衝到秦錚身前,厲聲道:「你們有事沖我來就好,何必為難小孩子。」

    大鬍子冷笑兩聲,不知又從哪裡掏出了一枚飛刀在手中把玩,一邊看一邊道:「秦大夫,我們沒有要得罪人的意思,屋裡頭還有兩個人等著你救呢。不過秦大夫是聰明人,想必也猜到了我們的身份。我們如今見不得光,只得在你府里暫避,若是我們沒出事,你們姐弟自然也無礙,若是鬧出什麼事情來,少不得還請二位給我們陪葬。」

    玉珠心知此事絕不會善了,撞到這樣的悍匪,能不能有命活到明天都不可知。只可惜了秦錚,小小年紀,未來還有大好的前途,如今竟要被她牽連。

    「我可以幫你救人,」玉珠沉下心,儘量平靜地朝大鬍子道:「我也不至於蠢到去告發你,只要你肯放我弟弟,怎樣都行。」

    大鬍子眸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很快又別過臉去喚了一聲,瘦高個兒趕緊將玉珠帶進裡屋。玉珠臨走前給了秦錚一個安慰的眼神,低頭進了屋。

    房間裡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熏得人直欲作嘔,床上躺著兩個人,遠遠地瞧著都是血肉模糊的樣兒,幸虧玉珠在醫院時見慣了各種血腥場景,不然這會兒都要被嚇暈過去。

    走得近了,玉珠才發現兩人只是失血過多,倒沒有多餘的傷口。一個傷在大腿內側,淌了不少血,人倒是還醒著,不知有沒有傷到大動脈。另外一個則已暈了過去,身上沒有旁的傷口,只有額頭上一片猙獰的刀傷。

    玉珠趕緊上前查看傷口,用力按住血管止血,口中道:「失血過多,得馬上止血,好在沒有傷到大動脈,應該還有救。」至於另一個,她掰開那人的眼皮仔細查看,又仔細檢查了傷口,沉吟了幾秒,才低聲道:「救不了了。」

    「什麼!」身後那瘦高個兒大怒,猛地一拉玉珠的胳膊,將她狠狠推到一旁,怒道:「你不是大夫麼,如何會救不了?」

    玉珠被他一推,狠狠地跌在床邊的桌椅上,正撞到了軟腰處,痛得臉色都變了。強撐著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解釋道:「我是大夫,不是神仙。病人顱內有淤血,除非是開顱將血塊取出來,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開顱?」瘦高個兒臉色發白,想來也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話,「你…這腦袋都打開了,人豈能還活著。你這庸醫,莫不是想殺人?」

    玉珠實在不願費唇舌和這個外行解釋,可如今這樣的處境下,卻是不得不低頭,趕緊道:「你便是讓我開我也開不了,一無器材二無藥物,再說這裡還有要fèng合的病人,待我忙完了這邊,那位恐怕已經不在了。」

    「這可怎麼辦才好?」瘦高個兒急得直跳,一轉身又沖了出去,很快將大鬍子給叫了進屋。大鬍子比他要沉著冷靜些,仔細問了兩人的情況,玉珠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罷了,又道:「就算沒傷著大動脈也禁不住你們這麼拖,趕緊得準備好,我要馬上fèng合。」

    大鬍子想了想,一臉為難地盯著床上的病人看了半晌,咬牙道:「你先救人。」

    「可是余老爹----」

    「先顧不上那麼多了。」大鬍子一臉不忍地別過臉去,「如今情勢緊急,能救一個是一個。余老爹……先救黃大哥再說。」

    玉珠見他二人達成共識,遂鬆了一口氣,趕緊插話道:「讓我弟弟進來,他知道我家裡的藥材放在哪裡。得先煮碗麻醉湯,不然一會兒病人會痛醒,若是亂動,隨時可能傷到血管,到時候fèng合起來更麻煩。」

    瘦高個兒卻不肯,道:「你要什麼藥,我去熬就是。」

    玉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認得藥材嗎?若是弄錯了,就等著給你兄弟收屍吧。」

    瘦高個兒氣得又想衝上前,被大鬍子攔住,低聲吩咐道:「叫外頭那小鬼進來。」

    瘦高個兒這才忿忿地瞪了玉珠一眼,依言出屋,很快又將秦錚押了進來。秦錚一進屋就衝到玉珠身邊,仔細查看了她一番,確定無礙了才放下心。玉珠心知若是救不了病人,她和秦錚勢必會被牽連,自然一門心思地救人,趕緊吩咐了秦錚去抓藥,又讓他將櫥櫃裡藏著的老參切半支出來。

    那瘦高個兒在一旁聽著,插嘴道:「切什么半支,自然是將一支全煮了。」

    玉珠實在忍無可忍,可又不敢發作,耐心性子解釋道:「人參大補,病人原本就氣虛,哪能受得住,若是貿貿然地下重藥,不僅無效,反而會害死人。」

    大鬍子聞言,責備地看了瘦高個兒一眼,示意他安靜些。那瘦高個兒雖不忿玉珠這樣的態度,卻對大鬍子極為順從,乖乖地退到了後頭。

    醫館裡存著有手術用的工具,都是後來玉珠托孫大夫請人打制的。這時代的工藝出乎玉珠的意料,做出來的刀具鉗子皆精巧無比,雖有些器具未能與後世完全一致,但也差不離。這也給了玉珠極大的信心。

    給工具消毒後,玉珠又換了身乾淨衣服,秦錚這會兒已經將麻醉湯煮好了,玉珠吩咐瘦高個兒將湯藥餵給病人喝,爾後讓秦錚也換過衣服在一旁打下手。至於那兩個匪徒,都被玉珠趕了出去。不過他們也不敢讓玉珠倆姐弟在屋裡單獨相處,像兩尊門神一般站在房門口,目不轉睛地盯著看。

    晚上光線不好,若單是fèng合皮肉倒也罷了,偏偏腿上血管密集,要將它們一一fèng合真是難上加難,一個不留神,傷了血管就冒出血來,弄得滿手鮮血。玉珠早就習慣了,倒還無恙,秦錚卻是頭一回見著這樣的場景,到底只是個孩子,哪有不驚嚇的,小臉煞白,腦袋別得遠遠的,連看也不敢看。

    就連那瘦高個兒見慣了廝殺場景的,這會兒瞧著那血肉模糊的樣子,心裡也膈應得慌,不免對面不改色的玉珠另眼相看。

    這個小小的fèng合手術竟持續了一個時辰,玉珠好不容易將fèng完最後一針,剪斷羊腸線,又將傷口清理乾淨,包上乾淨的棉布,這才鬆了一口氣。

    大鬍子和瘦高個兒也趕緊上前來,先查看了一遍黃大哥的傷勢,才朝玉珠問道:「這可是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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